天启皇帝还是很讲义气的。
而张静一却另有打算。
说穿了,对于天启皇帝,你大抵可以理解为他是天下最大的地主。
这种地主之所以对贸易有抵触情绪,是因为地主的根本在于稳定,毕竟坐地收租,这辈子躺着挣钱。
只不过到了现如今,他这个最大的地主,已经岌岌可危了。
可想要让他改变思维却很难。
除非让他尝一点甜头。
只有尝到过那巨大利润的人,才会被贪婪占据,然后破釜沉舟,谁敢拦我去搞海贸,我弄死他。
张静一连忙道:“这钱需快一些调度,臣这边很急。”
“你放心。”天启皇帝道:“五日之内,若是银子不到位,朕杀魏伴伴祭天,现在是不是觉得妥了?”
魏忠贤欲言又止,最后摇摇头,啥也不想说了。
张静一感激地道:“多谢陛下,那么臣就告退了。”
“记着到时和朕去信王府。”天启皇帝落座,却见张静一走的很急,忍不住笑了笑。
随即对一旁的魏忠贤道:“你说这小子怎么会这么缺钱呢?莫非是摊子铺得太大了?朕就知道,做买卖是不稳的”
魏忠贤便笑着道:“陛下,奴婢也是这样认为。信王爷那边”
“他那边怎么了?”
“此番他孩子满月,打算大操大办一下,请了不少人。奴婢听说有不少人和东林有关系”
天启皇帝听罢,不禁心里沉甸甸起来,接着便低头不吭声了。
显然这位兄弟有点没太顾自己这皇兄的感受。
天启皇帝已经对东林动手,这就意味着,东林必须是一群误国误民之人,任何人想翻案,这就等于是告诉全天下人,在东林这件事上,天启皇帝制造了无数的冤案,当初那些下诏狱,甚至罢官的人,都成了正直的君子,而天启皇帝则成了小丑一般的人。
天启皇帝会允许这样的事发生吗?
良久天启皇帝感叹道:“由检终究还是太小,不懂事啊。”
魏忠贤心里想着,人家可比陛下精着呢,也不出去打听打听这信王殿下的名声到了什么地步。
可这些话,魏忠贤当然是不能说的,他只笑一笑:“听说信王时常向人夸赞张进,说张进好学不倦,是皇亲国戚中罕见的德才兼备之才。”
“是吗?”天启皇帝眉一挑:“朕就觉得张进不怎么样,腐儒而已。这样的人,我大明太多了,不多他一个,也不少他一个,他乃国舅,家里有的是富贵,哪怕每日混吃等死也比跟着那些读书人厮混要强,不过朕将他送去了军校,至少可以眼不见为净了。”
魏忠贤目光眯着,他显然对张进是颇有些忌惮的,这种皇亲国戚最是麻烦,而且涉及到的乃是张皇后,留着是个祸根,不留
“陛下,奴婢只怕张老弟降不住他,这可是东林出来的生员,一向是死也不肯悔改的。”
天启皇帝也不禁叹了口气,可是亲戚是没得选的。
“朕知道了,你不必多说了。”
三日之后,张静一又被召入宫中,这一天,就是信王孩子满月的日子。
天启皇帝倒是兴致很高,他极想见一见自己的侄子。
信王那边正午会摆大宴,宴请许多的宾客,到了傍晚时候,才会小宴,到时天启皇帝过去看看。
据闻为了迎驾,信王朱由检做了许多的准备。
天启皇帝兴致勃勃地领着魏忠贤和张静一出发。
他说了一些小时候自己和信王的趣事,魏忠贤只是尴尬一笑,没说什么。
张静一却知道天启皇帝性情的,他性情之中有一种说不出的人情味,当然人情味对于皇帝而言,本身就是大忌。
我若是来做这皇帝,我特么的翻脸都不认人无情,才能做明君。
当然,这也只是胡思乱想罢了。
信王这边,早已准备好了迎驾的事宜。
这一次的小宴,自是以家宴为主,当然,也请了一些朱由检敬重的大臣来作陪。
除了国子监祭酒王烁与几个清流之外,户部尚书李起元也请了来,皇亲国戚来了不少,不过多是女眷为主,外戚这边,则只请了张国纪。
信王朱由检毕竟是亲王,身份尊贵,张国纪不得不来,还备好了大礼。
朱由检听闻他的车马到了,很殷勤,亲自出中门迎接他:“张公,就盼着你来呢。”
张国纪抬头看着殷勤的朱由检,以及身后的几个清流,他心里很苦涩。
信王拉拢他的意图其实是十分明显的,可他实在不想牵涉进这些争斗之中。
若是当今陛下没有生下皇子,这信王其实就相当于是皇太子,他和信王打交道倒也罢了,可现如今,长生殿下已经出生,当今陛下已经有了最正统的继承者,这就显得很不妥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