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进甚至看到,这李定国在读书的时候,会歪歪扭扭的拿着炭笔,做下许多的笔记。
更可笑的是,李定国写十几个字里,总有一两个错别字。
张进内心对于这些丘八,固然是充满了鄙夷的。
可但凡读书人,都有好为人师的冲动。
看着这家伙连一个回字,都能写错,自然免不得指点几下。
李定国这时倒是能虚心接受了:“呀,原来是这样。”
于是急忙去改正。
张进便得意地道:“你能虚心好学,这是好事,圣人云”
李定国这时就瞪他一眼道:“好了,认真听讲。”
张进悲催的发现,自己成了夜壶,想用就用,不想用,便被踹到了床底。
果然是丘八。
不过张进此时更是信心满满了,因为军校的水平很低,低到了什么程度呢?所谓的读书,其实不过是蒙学的水平。
而且所讲授的知识,大多让人觉得可笑。
这样的学问,也配叫东林?
一想到这个,张进便又忍不住咬牙切齿。
他现在打算摸索出一套辩驳这些教师的方法,找办法将他们辩驳得体无完肤,也显得自己这正宗东林的厉害。
不过很快他就发现事情有些不对味了。
在这里,学习只是这里极小的一部分。
无休止的操练开始。
清早起来,便是晨操,因他是入学的新生,所以没有绑沙袋。
可其余人,哪怕是李定国,也是绑着几斤的沙袋,全副武装,这一跑就是数里地。
当然,这对张进而言,就已经足够苦不堪言了。
他身子弱,只跑了一半,便承受不住了。
以至于第一教导队第队的三十多人,不得不停下来等他。
这一场晨跑下来,李定国这些人都很沮丧。
在学堂中,第一教导队的成绩历来很好,而第队更是整个第一教导队中的尖子,各项操练和学习,不说名列前茅,但至少是从不落后的。
学堂里的规矩,从不主张个人的勇武,也就是说,在一个集体里,你再厉害也只是这么一回事。
小集体的荣誉,比天还大,有一个人掉队,整个中队便算是垫后了。
张进原本跑了一半,觉得自己实在承受不住了,原是想着索性回营去呼呼大睡的。
自己为何要和一群丘八们鬼混一起,做这些无意义的操练?这群人粗鄙,不过是武夫而已,自己若是回房去,谁敢奈我何?
可李定国这些人,急得不得了,一边跟着他慢跑,一面不断地告诉他要调匀呼吸之类。
焦急之中,更多的是一种轻视的感觉。
眼里似乎都写着,都怪你这废物这下我们中队完了。
这种写满了情绪的眼神,顿时让张进没有理由半途而废了。
他本来就是人上人,天之骄子,作为顾宪成的半个弟子,身为东林的正宗学子,他自诩自己是人中龙凤,怎么受得了这样的鄙视?
于是,他憋着一股子气,硬是咬牙坚持了下来。
等拖着疲惫的身躯,好不容易跑完,他便见到和他同队的人,个个垂头丧气的样子。
李定国更是嗷嗷叫的要求重新跑过。
当然,教官只给李定国一个后脑勺,而后记录下来今日不合格的成绩。
张进气喘吁吁,觉得自己身子已经瘫了。
李定国却是埋着头不做声,沮丧无比的样子。
张进以为这一切总算结束了,哪里知道,这才是刚刚开始。
吃过了早饭,迎接他的是继续操练,大家都穿戴着甲胄,开始队列的操练。
整整一天下来,这种无休止的操练,竟让张进根本来不及进行任何的思考。
他觉得自己的脑袋已经麻木了,只不断的听到各种的指令,前进、左转、右转、跑步
好不容易熬到了晚上,李定国来教他整理内务,折衣服,折被褥,擦靴子
张进恼怒地道:“这是下人们干的事,我们入学堂是来读书黑发早勤学,白首读书迟这些道理,你”
“别嚷嚷”李定国瞪大着眼睛怒视他:“你说什么都好像有道理,可为何连晨跑这样简单的事都做不了?折个被褥也这样歪歪斜斜”
张进:“”
他能从李定国的眼中看到鄙夷之色。
其实不只是李定国对他有抱怨,同队同寝的人,也大多用眼神告诉他,他是个废物。
张进则是不屑地道:“折个被褥而已算得了什么”
不过很快,张进便知道折被子的用处了。
夜半三更的时候,夜深人静,月色撩人,哨声突然打破了这份安宁。
房里顿时开始嘈杂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