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时候,人是不讲道理的。
至少这在王体乾看来,陛下的亲信锦衣卫闹出事来,出问题的也是掌管东厂的东厂提督魏忠贤。
可为啥最后问罪的是我王体乾?
陛下难道不知道我王体乾只是挂了一个掌印之名,一直都在宫中养老吗?
可是就算你碰到这种不讲道理的事,你也没有办法。
不过好在,天启皇帝还是有宽宏大量的一面,他没有继续深究,只是狠狠训斥了王体乾一通。
无非是,你干什么吃的,养你这样的废物有什么用之类。
王体乾只能不断地磕头,表示自己驭下无妨,疏于管教。
骂了一通之后,天启皇帝似乎也觉得累了,挥挥手,让众人退去,却将张静一留了下来。
君臣二人有一些日子不见了,天启皇帝瞥了一眼张静一受伤的手:“需御医看看吗?”
“可不敢,不敢”张静一忙是摇头。
御医啊
张静一可不敢让他们看病,这大明的御医最出名的就是治死人,逮着一个治死一个,弹无虚发,御医让你三更死,绝不留你到五更。
天启皇帝哂然一笑:“好吧,你年轻,这些许皮外伤,想来也不打紧,来,陪朕走一走。”
张静一点头。
于是君臣二人出了勤政殿,便围着这太液池漫步,天有些冷,宦官给天启皇帝加了一件貂皮的大氅。
天启皇帝便回头看了张静一一眼:“给他也加一件。”
宦官顿时开始犹豫了。
张静一则道:“陛下,卑下年轻,不冷。”
天启皇帝便挥挥手,对这宦官道:“好了,滚远一些,朕有话和张卿说。”
那宦官便泱泱去了。
天启皇帝背着手,一深一浅的沿着栏杆而行,突然道:“当初,你请朕的旨意,想要弄这一场演习,就是为了今日,是吗?”
这个时候,天启皇帝若是还没回过味来,那便真的是昏君了。
可实际上,天启皇帝很聪明,这得益于老朱家祖传的基因。
当然,虽然已经猜测到了张静一的心思,天启皇帝还是帮着张静一将这一场戏演了下去,可见天启皇帝并没有怪罪。
张静一这时候哪里还敢隐瞒:“是。”
天启皇帝随即道:“这是为何?”
“卑下”张静一抬头看着天启皇帝,想了想道:“为了树立威信。”
“嗯?”
“卑下奉旨出宫,坐镇百户所,就是奔着干事去的。否则陛下身边,人才济济,何必需要卑下去管理一个百户所呢。只是锦衣卫这些年,历来松弛,校尉和力士们,锐气尽失,卑下想干事,且还要得心应手,就必须得让他们知道,卑下能让他们生,也能让他们死。”
这是老实话。
天启皇帝笑了:“想不到,你将区区一个百户所,当了真,只是小小一个百户所,能干什么大事呢?”
“挣钱、操练亲军。”张静一斩钉截铁地道。
天启皇帝顿时来了兴致:“咦,你我兴趣竟是一般无二,一个小小的百户所,也能练出兵来,能挣来钱吗?”
“这是当然。”张静一忍不住道:“不但能财源广进,而且还能练出百战之兵。”
天启皇帝笑了笑道:“朕在天下,广设税监,让魏伴伴派出了数百个镇守太监,才能维持内帑的收益!要治理天下,就得要钱,可钱从哪里来呢,哎真的难啊。想不到,你竟也想为朕分忧。”
“那不算什么。”张静一正色道:“将来卑下这百户所能挣来的钱,一定会比那些镇守太监们挣来的多。”
天启皇帝还是很认可张静一的挣钱能力的。
可是张静一这话,却有点牛皮吹大了,天启皇帝心里想,你是不知,朕的矿监和税监们给朕的内库带来的收益吧,说出来吓死你。
当然,天启皇帝并不打算打击张静一的积极性,这在他看来,张静一有这尽忠报效的心思,便已很令人欣慰了。
而至于练兵那就不指望了,亲军早已松弛,早已不承担卫戍的责任了。
天启皇帝道:“难怪朕与卿家如此投机,朕除了爱勤俭持家之外”
张静一听到勤俭持家,脸抽了抽,敢情你到处派太监出去征税,是叫勤俭持家?
却又听天启皇帝道:“也爱操练兵士,朕在宫内,也操练勇士营的。下一次,朕让你开一开眼界,且看朕这西苑的勇士营操练得如何?”
天启皇帝并没有吹牛。
明实录中,有大量的关于天启皇帝带着魏忠贤在西苑操练兵马的记录。
张静一应了一声好。
又走了几步,天启皇帝抬头看了看天色,突然惆怅的叹了口气道:“好啦,时候不早啦,朕又该回内宫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