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你眼里究竟值多少!?”
这话当真是说的忒挖心。
张猛果然立刻就炸了,大声地道:“我没有!”
“没有什么?”陆怀安直接追问:“你是想说你没有卖我?还是人家一毛钱没出你就反了水?可别装了,卖都卖了,说个实价让我看看我值不值这钱,顺便帮你数数钱不挺好?”
被他这话刺得眼睛都红了,张猛胸口剧烈起伏,脸色涨得通红,半晌没说得出一个字。
陆怀安也没好到哪里去。
自从知道张猛有问题以来,陆怀安就一直在心里反思,自己这件事究竟是哪里做错了。
当初他做错过,他信错了第五机床厂的人,差点平白损失三十万。
他非常后悔,但他也从来不是肯吃亏的性子,当时就把场子找回来了。
可张猛呢?
张猛是他费尽心思去找的人,甚至花钱,花功夫,留了他的原职,花了大价钱给他借调出来,结果他就这样对他?
“我告诉你张猛,我让你现在还好好地站在我面前解释,这是我给你留的脸!”陆怀安深吸一口气,慢慢吐出来:“事实上,我也查到了,明天就能拿到结果,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现在说出来,我给你留个体面。”
张猛捧着茶杯中,仿佛不知道烫一样。
怔怔地看了他许久,他才轻轻地,将茶杯放到桌上。
沉默半晌,他也只憋出来一句:“我没有收钱。”
他当初有多稀罕钱,为了钱连图纸都卖,陆怀安都是清晰地记得的。
陆怀安哦了一声,眯起眼睛:“你是想说,人家一张嘴,你一毛钱没要就把我卖了?”
实在听不得他一口一句卖他了。
“我没卖!”
张猛骤然抬头,盯着陆怀安:“我没卖你!”
真有意思。
陆怀安偏了偏头,笑了一声:“行了,左右结果是一样的,你个钻钱眼里的就别跟我面前讲高尚了成吧?”
总不至于说,坑了他这么大个事,还说是为了他好吧?
“这个事,其实……是我从亭德回来之后……”
张猛点了支烟,深深地吸了一口,心烦意乱:“我知道,我对不住你,但我保证,我没听他的弄坏机器,但他说,如果我不这样做,我的原职位和养老……就都没了。”
顾不上他说的这些乱七八糟的,陆怀安直指核心:“这人是谁。”
“……我答应了的,我不能说。”
陆怀安拍了一下桌子,怒目而视:“你还答应了会跟着我好好干呢!你好好干了吗!?裤子都脱了,这会子给我装什么贞节烈女呢?”
背叛就是背叛,不是说你背叛了又好好干了就不是背叛了。
那把树砍了再拿胶布绑回去,它就能成活?
张猛向来被人捧着哄着,这会子真是被陆怀安骂得眼圈都红了。
“我不是!”他头都没敢抬,慌乱地道:“他只是说,让我别说就行,我也没有去引导过你是不是?要做冰箱是你要做的,我只是没说!”
确实,他只是旁观着,隔岸观火罢了。
他没去添火,也没照人说的搞破坏。
就算陆怀安报警抓他,都说不出理由。
顶多,他只是没配合罢了。
陆怀安定定地看着他,当真是伤心又失望。
原以为,他张猛是个人物的。
“行了。”陆怀安心灰意冷,知道他什么都不会说,也什么都不想问了,闭上眼睛,摆摆手:“滚吧。”
张猛诧异地看着他,烟灰都要烧到手指头了都没感觉:“我……”
“别说了,我不想听。”
“对不住。”张猛起了身,走到门口又顿住,声音悲怆:“我实在是,病怕了,不敢赌……”
他当初不想跟陆怀安干,就是为了这个。
被人拿捏住,不敢跟陆怀安说实情,也是为了这个。
陆怀安没睁眼,按了按额角,轻声地笑:“为了那点退休金?多少来着?二十块一月有么?呵,我实话告诉你,二十年后,一个月二十块,你他妈吃顿饭都不够。”
那怎么可能。
张猛平复了一下心情,低低地道:“这是我的事,不劳你费心了,我想说的是……他想要的,不是我,是你的机械厂,你……小心为上。”
直到他推门离去,陆怀安都没有说话。
屋里一片寂静。
良久,陆怀安才咬牙切齿地道:“迟来的善意,比狗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