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会死,他很确定。
这不是盲目自大,而是他创造的价值,不会让他死在这么微不足道的事情上。
只是明天的陈述也得准备好,不然不死也得脱层皮。
调整好心情,他在脑海中构思着明天要讲的话。
得知陆怀安被抓,邓部长在家里扭了回秧歌才去厂里。
见到何厂长,邓部长脸都快笑出花了:“人逢喜事精神爽啊!厂长吃饭没?”
“没吃。”何厂长面无表情地看他一眼,叹口气:“你收敛一点。”
收敛啥啊?
邓部长哈哈大笑,跟着他进去:“昨天晚上我写了个报告,就是如何合并余唐的事情,我做了详细的规划,毕竟隔得有点远,要考虑的点有很多。”
办正事,他能力还是有的,何厂长脸色缓和了些:“等会我看看。”
“不过我瞅这样啊,我估计得重写了。”邓部长说着,都有些得瑟:“嘿嘿,我们可能得把诺亚也给写进来哈哈哈哈。”
这回合并了诺亚,淮扬以后岂不是平步青云?
赵楠就算是跑到天涯海角,也得给他逮回来!
尤其是那不识相的纺织厂!
听说那机器还是陆怀安的呢,这回合并了诺亚,机器肯定也得归淮扬,那纺织厂还干得下去?
照这么一想,赵楠是福星啊,一举搞死了俩制衣厂,简直是给他们送钱来的。
这一琢磨,就觉得赵楠偷走的那点钱压根不算什么了。
何厂长按了按额角,有点头疼:“你别想得太简单了,陆怀安是什么人,他能什么准备都不做,就傻乎乎的被抓?”
还什么吃下诺亚,胃口太大也怕撑死。
邓部长一僵,不可思议地道:“难道他还能出来?就算他出来了,诺亚也早就乱成一锅粥了。”
“不知道,我只是觉得,他有后招。”
跟陆怀安对阵这么久,说陆怀安什么准备都没做就被抓了,他是不信的。
深吸一口气,何厂长摇摇头:“所以先别管诺亚,上头没批示,我们什么都别做,你现在要紧的,是赶紧把余唐解决清楚,能吃下多少是多少。”
生产线,供应商,机器乃至客户。
能瓜分到多少,是他们的本事。
趁着陆怀安被抓,诺亚伸不了手,正是他们淮扬发展的大好时机。
沈如芸整理了很多文章,一整晚,她都在细细地翻阅。
脑海中浮现出李佩霖说过的话。
“当今文坛,许多人爱写诗,爱做梦,爱幻想未来如何发展,但是缺少一个说实话的人。”
“陆怀安文字不够纯熟,写法也略显幼稚,但他的思想非常超前,对于有些事情,清醒甚于冷酷。”
陆怀安的文章里,不会有对现在生活的无数吹捧,不会构筑虚幻的空中楼阁。
他写的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比如用拖拉机犁田,能节省劳动力。
但他却能以小见大,写出自己的个人见解,这是非常难得的。
沈如芸挑选了五篇文章,稍微修改一下,然后排了个序。
第一封投稿,她投给了《青年报》。
有闲。
用的陆怀安曾经的笔名,这样更容易过稿。
而陆怀安出事的消息,没那么快传过去,她打的就是这个时间差。
又挑了两篇普通的,亲自送去《南坪日报》报社。
短时间内想把名声打响,只能靠这个方法了。
剩下的二和三,她按住了,明后天一天发一封。
钱叔陪人喝了三场酒,没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大家都只是酒肉朋友,平时无事搭把手不要紧,真正出了这种要命的事,也就只能送两句安慰了。
至于孙华,一去没音讯,只听闻他回家去了,兴许是找他舅舅孙局帮忙吧。
也不知道能不能派上用场。
这种情况,众人才开始后悔。
平日里都不带脑子,万事听陆怀安决断,现在真碰着个事,连个拿主意的人都没有。
他们太依赖陆怀安了,自己没立起来。
沈茂实眼睛都熬红了,咬着牙要开始学管理厂子。
直到这种时候,他才知道,原来调度也是有学问的。
原材料进来,清点,货物检查,核实,打包,件件都是细节。
邓部长期待的诺亚之乱,到底是没等到。
第二天起来,阳光灿烂,是个好日子。
陆怀安有条不紊地吃完早餐,拿杯子里的水洗了把脸,把自己收拾得干干净净。
过来提人的时候,郭鸣还是给他带了条湿毛巾:“擦个脸吧。”
“我洗过脸了。”陆怀安微微一笑,接过来擦了擦手:“走吧。”
穿过长长的走廊,出去,走过很多房子,最终进了办公大楼。
郭鸣一路领着他前行,推开厚重的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