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看他这模样就知道有戏。
陆怀安故意露出一副不服气的模样,伸手捋袖子:“嘿呀,怎么的,钱叔你可别瞧我瘦,有的是肉,上刀山下火海,我眉头都不带皱的。”
“倒不用你上刀山下火海。”钱叔乐了,一挑眉:“下水,敢不敢?”
水?
陆怀安懵了,这方圆几里,就一条小溪,雨季都不带涨水的,下什么水?
反正话都说出来了,钱叔也不急着走了。
他把包换了个肩,站定看着陆怀安:“我实话给你说,我确实缺个搭子,一时半会也不好叫人,这活挺赶,但是我是不想叫你的,你家里头就你一个青壮,你又刚结婚。”
“但我缺钱啊!”陆怀安放下袖子,也跟着敛了笑容:“钱叔我没啥好瞒你的,我是真缺钱,如果你有什么活,尽管吩咐我,我都行的!”
他缺钱是摆在明面上的,要不是缺钱,这年头谁愿意背井离乡。
不过他想去跟钱叔办这事,有更深层次的原因:他瞅上了那个个体经营证。
眼下他没人脉,没钱,想凭着一己之力办成这事难如上青天,但钱叔见多识广,又有周叔作搭子,不怕被骗什么的,应该能给个门路。
帮他忙,还有钱赚,一举两得啊。
陆怀安心里头小算盘打的啪啪响,钱叔也思考了好一会才点头:“行,我也跟你撂句实在的,这活钱不少。”
“四六分,我六你四。”他伸出指头,比了个数:“跑两趟,这个数。”
陆怀安眉梢微抬。
六块钱?
如果这是真的,那正好解了他燃眉之急。
不仅房租够了数,还能剩点钱给沈如芸看医生。
“那到底是什么事呢?”
钱叔大笑,拍了拍他的肩:“赶筏子!你岳家翻座山,有个湖你知道吧,从那边顺流而下,可以一路走水路到下边江口。”
他说的时候,陆怀安一直在心里头想对应的地点。
他还记得,后面那江口修了坝。
“其实事情简单得很,就是帮人捎点货,只不过嘛,走船要钱,他们这薄利多销,水路陆路都舍不得钱,就索性托我找人带一段。”钱叔说起来,颇有些意气风发:“叔也不哄你,这活轻省不累人,就是险得很。你要是会游泳,这趟活,我就带你,要是你不会游泳,咱就别折腾了。”
陆怀安扬眉,笑了:“可不是巧了,这活简直是为我量身定做的。”
他从小在河里扑腾,逮鱼吃鱼,有虾吃虾,池塘里游个来回不带换气的。
俩人都是利索不废话的人,钱叔直接就消了再去找人的心思,在路边等他。
陆怀安折回来拿衣服。
见他去而复返,坐在床边的沈如芸连忙站起来:“你回来了。”
“嗯,我衣服呢。”
“在这。”沈如芸给折得整整齐齐放柜子里呢,见他要又连忙取出来。
陆怀安随便地塞到布袋里,想了想又加了双袜子。
看着他的动静,沈如芸犹豫地道:“你要出去?”
“嗯。”
时间紧急,陆怀安没细说,也不好说这事,钱叔这么谨慎,这事肯定不能嚷嚷。
所以他只是说去帮钱叔办个事,明后天回来。
听说不是去县里,沈如芸松了口气:“带点吃的吧。”
她给塞了些饼到他包里。
饼有些发黑,甚至摊的不甚均匀,有的地方厚有的地方薄。
这绝对不是出自他妈的手笔,她向来摊饼又薄又脆,这是她最拿手的。
见他怔住,她有些不自然地扭过头:“这,我就是自己摊的,有点硬。”
陆怀安手顿了顿,拉紧袋子。
他没回来前,她怕是就啃着这饼子过日子吧。
嫁给他,她这过的什么破日子,难怪岳丈没一个好脸色给他。
他深吸一口气,把这些情绪都咽进肚子里:“好,我走了。”
走了两步,他又转过身。
逆着光,他看着她的脸,一字一顿:“委屈你了。”
沈如芸握紧拳头,眼角含泪,唇角却荡开一抹浅淡的笑意。
很多话想说,却又好像说什么都是多余的,她只能笑着摇摇头。
“你也收拾收拾东西……”
陆怀安环顾四周,想说该带的带,该留的留。
可鼻尖萦绕着淡淡的猪臭味,他又想起这曾经是个猪圈。
这次他们不会因为她的病闹到离婚,自然也不至于分家了。
难道真的等她治好病,就让她回来住猪圈?
陆怀安有些自嘲地笑了笑,叹了口气:“是我想岔了。”
“啊?”
“想带的都包上,带不了的就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