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每个混江湖的都那么聪明,但能够混到刘正风金盆洗手这场宴席的都不是什么蠢人,耐得住的已经做好逃跑的准备,性子急的手已经摸到了刀剑之上,准备与那不知何时杀出的官兵拼个你死我活。
征税所虽然凶名在外,但终究来得只有那一个人,即便外面埋伏得有人,也不会很多,即便他们浑身是铁又能打几颗钉子,在场近千余英雄豪杰一同厮杀出去,并能杀得个人仰马翻。
哪知刘正风竟是推金山、倒玉柱,向那官员便跪了下来,没等他说话,之前托着圣旨的衙役上前一抄手,将他强行搀扶了起来。
“刘绅士,皇上特许,不必跪。”
张大人说了一句,让刘正风表面看上去安心起来,实则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那衙役好高深的武功!,
然后刘正风微微躬身,对着圣旨朗声道:“微臣刘正风听旨,我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据湘省巡抚奏知,衡山县庶民刘正风,急公好义,功在桑梓,弓马娴熟,才堪大用,着实授参将之职,今后报效朝廷,不负朕望,钦此。”
刘正风说到:“微臣刘正风谢恩,我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他原本只不过想运作个闲职作为护身符,但却不知怎么地引来了征税所的人,除了坐在主位上的那个之外,面前这班衙役估计也是他们假扮的,自己的家丁仆役当中也有不少征税所的人——名义上是保护自己的家人,实际上却极有可能是在以此为要挟。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刘正风心里知道怎么回事,在表面上却只能装出一无所知的样子,只是向那官员弯腰道:“多谢张大人栽培提拔。”
那张大人强撑出一副笑容说道:“恭喜,恭喜,刘将军,这是你衡山城大绅士应得的,却又何必客气?”
“还请上座!”
刘正风一摆手,将张大人请到了一张空着的席位上,然后他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转身对着武林同道说到:“众位前辈英雄,众位好朋友。各位远道光临,来的都是给刘某面子,刘某感激不尽。兄弟今日金盆洗手,从此不过问江湖上的事,各位想必已知其中原因。”
客气一通后,刘正风向着斜上方一拱手说到:“弟子刘正风蒙恩师收录门下,授以武艺,但却未能继承先师之志,将我衡山发扬光大,十分惭愧。好在本门有莫师哥主持,刘某年事已高,身残力缺,却难在管着这江湖的恩恩怨怨了。”
他顿了顿,扫视了群雄一眼,慨然道:“从今而后,刘某人金盆洗手,不再管江湖上的恩怨是非,门派争执。”
“不是江湖身不问江湖事,我门下弟子如果愿意改投别门别派,各任自便,并非他们欺师灭祖,而是我刘正风难当大任,愧对先祖。”
“刘某邀请各位到此,乃是请众位好朋友作个见证,以后各位来到衡山城,刘某人依然好酒好肉好招待,不过武林中的种种恩怨是非,刘某恕不过问了。”
众人听他慷慨而言,再看那端坐主位之上的林平之,却是有了猜测。
这群朝廷鹰犬先对丐帮下手之后,又瞄上了五岳剑派,刘正风便是他们首先选中的目标,但刘正风不愿成为征税所手中的一把刀,只能金盆洗手告别江湖,甚至连悉心教导的弟子都放了出去。
刘正风说完之后,他的弟子米为义端出一张茶几、向大年端出个盛满清水的金盆。
了却一桩心事的刘正风朝众人拱了拱手,捋起了衣袖,伸出双手,便要放入金盆,大厅中人声熙攘,都开始低声议论了起来。
这时,忽然听到门外有人厉声喝道:“且慢!”
刘正风微微一惊,抬起头来,洗手的动作停了下来。
只见大门口走进四个身穿黄衫的汉子,他们进门之后就像卫兵一样两两分开,向两边立定站好,接着又是一个大高个黄衫汉子从四人中间走过。
从那大高个身上人们只看得出八个字,趾高气昂、目中无人。
这人手中高举一面五色锦旗,旗上缀满了珍珠宝石,一展动处,发出灿烂宝光——总而言之,俗不可耐,就像暴发户一样用贵重物品装点自己,却根本不懂得搭配。
但在场许多人认得这面旗子的,心中都是一凛:“五岳剑派盟主的令旗到了!”
那人走到刘正风身前,举旗说道:“刘师叔,奉五岳剑派左盟主旗令:刘师叔金盆洗手大事,请暂行押后。”
刘正风躬身说道:“但不知盟主此令,是何用意?”
当年他们五岳剑派结为同盟,共同制作了这面令旗,作为五岳剑派共同进退的标志,作为衡山派的人,刘正风必须遵守前辈定下的规矩。
他脸上虽然露出笑容,但语音已微微发颤,好好一场金盆洗手的仪式多遭波折——金盆洗手本就是为了告别江湖事,但是只差这临门一脚的时候,偏偏各种事情找上了门。
那高个汉子道:“弟子奉命行事,实不知盟主的意旨,请刘师叔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