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鹿境内,贾庄北,蒿水桥畔,皑皑白雪已经覆盖了桥两边的蒿水河。
但是在蒿水桥往南的大地里,却是一片泥泞,雪水混杂着泥浆,又被血水染成了鲜红颜色。
厮杀声不断,惨叫和哀嚎处处可闻,蒿水桥畔,一队队清兵和宣大军士纠缠在一起,东一块,西一堆,南一团的。
实际上,这只是些零星的混战,自各处营地突围出来的宣大军兵,被清兵分割包围,坚持着最后的战斗。
这种战斗,既不是为着胜利,也不是为着突围,而是受一个十分单纯的愿望所支配,那就是要在自己倒下之前多杀死一个或几个敌人,死不投降。
…………
卢象升的家仆人顾显一直策马跟在卢象升的身边,他负伤十几处栽落下马,失去了知觉,却无人发现。
不是大家不想发现,是场面太混乱了,一切都乱了,天光也是越来越黯淡,隔得远了,都看不清脸面。
过了片刻,顾显突然抬起头,他睁开血红的眼睛,但是他却再也看不见他的家主人督臣卢象升啦。
正在这时,有一群敌骑从他的面前奔过,他从地上随便抓起一柄腰刀,用力向一个奔来的清兵掷去,恰好刺中了那清兵的头面。
惨叫一声,那清兵就栽下马去,“老子又赚了一个!”顾显在喉咙里含糊不清的嘶吼着,倒下身去,再也不动了。
…………
张诚身边只剩卢象升、杨陆凯等几十骑,周围都是一团团,一堆堆的,各处清兵和宣大兵混战着,根本看不清那些人的面貌。
“将爷,将爷……”
陈忠领着林芳平等十余骑护卫从左边一处厮杀的战团中冲出,远远的呼唤着张诚,直奔他而来。
他的视线一直没有离开过张诚,但刚才冲出时,正迎上三队清兵,每队三四百人的样子,双方一下子就厮杀起来。
眼看着张诚与卢象升二人,一个夹刀棒左右捅刺,上下砸打,一个大刀翻飞,清兵挡者披靡,奔前就直冲而过。
他领着众护卫却与张广达的左哨被一队清兵截住厮杀,目光转处,又看见陈铮领着前哨护着梁松的百多个步骑,就在右后方被清兵围截。
陈忠忙大声喊着:“张哨,我去追将爷,你那边把陈铮的前哨拉出来,杀……杀啊……”
…………
那边吴志忠领着右哨最后一波冲出来,前面的清兵已经和先冲出来的宣大军马混战成一团团,他就见右侧有两拨人马混战,其中有一片火红,便领部下精骑冲上去救援。
三眼铳早就放完了,来不及装填子药,他就握在手里,当做大铁锤抡起就砸开了。
那队清兵四百来人,他们中只有三十来个骑兵,余者都是步兵,见吴志忠这边一百七八十骑冲来,先自心慌,很容易就被他们杀了进去。
吴志忠杀进那队清军的包围一看,却是卢象升麾下督标营的千总张国栋正领着不到二百骑兵,他们定是一路冲杀到这里,被清兵围住,一时无法脱困。
他纵马到张国栋前,大喝着道:“张千总,合力杀出去,往北,过桥西边,那里鞑子少……”
也不等张国栋回个话,吴志忠喊完就跃马向北冲起,他们合兵一处就奔北面而去,清兵竟阻拦不住,他们仅有的几十骑也不敢追击。
…………
张诚听到陈忠的呼喊声,勒马回望,就看见左后方十数骑打马奔来,他一扬手里的夹刀棒,大声问道:“其他人呢?”
陈忠本上前答道:“张胡子去救铮哥嘞,其他人俺没瞧见。”
“不管了,护着督臣,先杀出……”
张诚才说到这里,就听见前面隐隐传来声声呼嚎:“督臣……督臣……”
他转头望去,却见一队清军骑兵冲来,已将卢象升包围在其中,他的家丁刘金海等人被隔在外面,正奋力冲杀,大声疾呼着。
“杀鞑子,救督臣!”
张诚大喝一声就疾冲过去,手里夹刀棒抡起就砸在一个清骑的马头上,那战马一声悲鸣,前蹄稍稍扬起,就如同一座小山一般,扑倒在地。
那清兵滚落马下,他反应也算迅速,战马扑倒一瞬间,他双腿发力一蹬,人便从马鞍上弹起,刚落地站稳,正挥舞着长刀就要追击张诚。
后面陈忠策马冲来,借着战马前冲之力,手里狼牙棒自后向前挥起,“嘭”的一声,那清兵脑瓜迸裂,血水脑浆四溅,像根木头一般,直挺挺的栽倒地上,再无声息。
张诚根本就不停歇,夹刀棒斜刺里向前捅刺,借着马力前冲,又将一个清兵刺落马下,冲进清军阵中,就看见一个清将穿着纯蓝的精良铁甲,他手里一杆长枪正刺向卢象升胸间。
“督臣……”
一声撕心裂肺嘶吼,自张诚口中传出,周围的人们都吓了一跳。
他与卢象升尚相隔十余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