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大氅,带着刘印,顺着嘉乐堂右侧的连廊一路北行,来到了后罩楼。
普通的四合院里,将位于正房后面和正房平行的一排房屋称为后罩房,通常是佣人的房间或者库房。比如赵新在北海镇那座“王府”的后罩房就放了许多杂物,很多他从南方淘换来的玩意都搁在那里。
然而和府这片后罩楼别说赵新了,即便是满清的和硕亲王也比不起;整栋建筑长183米有余,内有房屋111间,俗称“九十九间半”。传统文化里讲究个“满则亏”,就算有一千间一万间房,也只能取九,决不能说整数。
和珅顺着后罩楼的连廊一直走到最西侧的尽头,便来到了一座独立的十开间二层楼前。然而奇怪的是,这座楼根本没有门,只是在墙壁上开了个一人高的洞,洞口四周还镶嵌着许多大小不一太湖石,看上去像是个山洞。仅从洞内墙壁上挂着的两盏造型精美的琉璃灯看去,内里曲径通幽,一丝丝湿润的水汽隐隐而出,也不知是个什么所在。
别误会,这可不是和珅的藏宝库,而是一座室内景观花园,专门为了在冬日的时候赏景游玩用的,全北京城乃至天下绝无仅有。乾隆要是知道,估计能羡慕死。
正当和珅迈步要进山洞的时候,突然听身后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和中堂。”
和珅先是被吓了一跳,然而他瞬间便醒悟这特么是在自己家里啊,哪个混账奴才吃了豹子胆,敢这么戏耍自己!
“谁?!狗奴才,滚出来!”
门口的刘印也被吓的浑身一激灵,他急忙转身,提起马灯四下张望,隐约就见在二十多步外的墙根下,站着一个高大的身影。
突然,一道远比马灯还要明亮的光芒从那人所在之处亮起,顿时把刘印跟和珅二人晃的睁不开眼,急忙用手遮挡。
刘印正要大喊“来人”,就听那黑影操着一口流利的京片子道:“和大人,潮音寺一别经年,你可真是贵人多忘事啊。”
和珅顿时一愣,潮音寺?这声音......
紧接着,二人就见原本射向自己的光芒突然向上一转,随后一张半黑半白,清瘦无须的脸就显露在了光影下。
“娘哎!鬼!”
刘印两腿一软,一屁股就跌坐在了地上,摔了个四仰八叉。和珅虽然也被吓的两股战如筛糠,可多年身居高位养就的气势让他很快就定下神来。
“阁下究竟何人?大半夜装神弄鬼,难道不知恢恢天网,疏而不漏么!”
“呵呵。”那人冷笑道:“常言说的好,平生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叫门。可是你和中堂亏心事做了那么多,跟我面前装什么大瓣蒜啊!”
电光火石间,和珅猛然想起了对方是谁,脑门登时就嗡的一下,两耳鸣音大作,心头怦怦狂跳,一身白毛汗唰的就冒了出来。
此刻和珅满脑子就是一句话:天爷啊!!!怎么是他?!
刺眼的光芒唰的熄灭了,对方从夜幕中缓缓走出,站在了和珅五步之外,微笑道:“和中堂,大冷的天,就让我这么站着?听说你这间水法楼是全北京城独一份儿,连乾隆都没有。啧啧,您也甭客气,我进去瞅瞅,总不能大老远白来一趟不是?”
借着掉在地上的马灯光亮,和珅终于看清了对方的长相,他惊恐的双眼发直,大张着口,整个人竟象石头人一样僵立,连话也说不出来。过了好一会儿才艰难道:“赵,赵,赵先生。”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赵新。
只见他笑着道:“哎这就对了,老朋友了么!当初那药还是我托人给你呢,怎么样?都好利落了?”
药?什么药?合着这位跟主子认识?认识也不能三更半夜闯后宅啊!
一旁的刘印刚缓过神来,他扶着墙站起身,挡在和珅跟前,死死盯着对面的大高个,头也不转的轻声道:“主子,要不要喊人?”
“不必。”和珅微微摇头,语气阴冷的道:“你去廊下看着,谁也不许过来。有人要问,就说我在想事。”
人家都到跟前了,拿走自己的性命就跟捏死个臭虫一样,叫谁也不管用啊!况且这位敢来北京城,身边指不定跟着多少人呢!甭说了,府上的那些护院肯定都被悄无声息的收拾了,现在搞不好房顶上就有几杆快枪正瞄着自己的脑袋!
想到这里,和珅心下倒也坦然,他脸上转而浮现出笑容,一扫之前的慌张,冲赵新拱手道:“赵先生远道而来,虽是不请而至,然和某倍感荣幸。小小水法楼,能入先生的眼,足令和府上下蓬荜生辉。请!”
赵新跟在和珅的后面,踏着粗糙的石面走进了狭长的山洞里,小心翼翼的走了十几步,突然觉得眼前一亮,只见四周密布竹林,头顶天空碧蓝,在七八步外的建有一座亭子;而在亭子对面的尽头处,一道瀑布从几米高的岩石中潺潺而下,落在水面犹如空谷回音;涓涓细流最终汇入了亭子前一个小池里,一尾金鲤“噌”的跃出水面,“啪”的一下又落了回去,溅起几滴水花。
我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