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乾隆说的那样,喀尔喀蒙古不是漠南蒙古,这里九成九的人都是以放牧为生,逐水草而居,仅在科布多城才有屯田,野是清不了的。更何况库伦北路的台站全部坐落于水草丰美的色楞格河流域丘陵地带,正是放牧的好地方。
北海军在恰克图已经呆了好几年了,周围数百里内的各盟旗牧民都听说过这支威名赫赫的军队;不光是打仗厉害,对老百姓也和气。有些穷困的牧民越境捕猎放牧,北海军的巡逻队遇到了也不驱赶,检查一番后就让他们自行离去,有时还会用干粮交换对方打来的猎物。
要知道北海军打下东西伯利亚之前,清俄双方对于越境捕猎行为的处罚十分严厉。根据《布连斯奇条约》中的规定,双方若有人越界狩猎,被抓住后不光要没收其猎物、武器、鞍?及一切物品,还要被打一百杖,以儆效尤。
面对如此美景,范统很想来个诗朗诵或是高歌一曲,奈何刚开始酝酿情绪,便被四周蚊子的嗡嗡声所打断。夏日的大草原上越是草肥水美,就意味着蚊虫数不胜数。得亏他和手下都是头戴着防蚊帽,长衣长裤,身上还喷了驱蚊水,否则准保叮个满脸包。
当落日消失在地平线之前,已经回到帐篷内的范统接到了哨兵报告,说有个蒙古牧人牵着马,驮着两只捆好的羊来到了驿站外。负责驻守此处的步兵班里有个布里亚特士兵叫宝音力格,经过和对方一番询问,才知道那牧民是来交税的。
“交税?交什么税?”范统有些诧异,北海军没规定牧民要交税啊。
“首长,是这么个情况,之前各札萨克旗主会对下面的牧民征税,现在那些王爷台吉们都往南跑了,牧民便来给咱们交税了。”
“哦,是这个啊!”范统恍然大悟,这件事他还是有所了解的。
本时代蒙古王公和台吉征收属民赋税都是实物税,以牛羊的数量为收税依据。牛羊的计算比例是一比五,比如有五头牛以上或者是二十头羊的,取一羊当税;有四十头羊的,取两头羊当税;如果不够五头牛的话,就按照一头牛取粟米三锅来收税。
问题是牧民不种地哪来的粟米呢?简单,先把羊卖了换钱,再拿钱买米。里外里,交税前还得被盘剥两道。
说是这么说,但实际上,王公贵族们为了掠夺更多的财富,往往又增加临时摊派,这些临时摊派基本无定额,名目极其繁多,于是广大牧民穷困日甚一日,一旦遇到自然灾害,往往无法自立,要么出旗逃亡,要么就卖身为奴。
范统随即对哨兵道:“你去告诉那人,就说咱们北海军没这些规矩。羊我们可以买几只,问他是要盐还是粮食。”
“是!”
几分钟后,隶属土谢图汗部右翼左末旗的庄丁布尔固德从宝音力格口中听到不收税后,难以置信的张大了嘴巴。然而他心里涌起的不是喜悦,而是慌的一比,连后面买羊的话都没听进去。
布尔固德之所以会这样,用一句蒙古人的俗语就能解释:没有无诺颜的阿勒巴图,也没有无阿勒巴图的诺颜。所谓的“诺颜”,就是领主,而“阿勒巴图”就是平民。
满清统治下的蒙古人分成了四个阶级:世俗领主、僧侣领主、平民和奴隶。其中平民又分成了两个阶层,第一是自由民,包括了箭丁和度牒丁。其中箭丁是兵,归属札萨克;度牒丁归属寺庙,也就是沙弥和喇嘛。第二是属民,包括了随丁、陵丁、庙丁、庄丁等。
随丁对所属王公负担赋役及其他义务,专属王公,对旗没有任何负担;陵丁是为王公贵族守护陵墓的人;庙丁是属于寺庙和札萨克喇嘛的;庄丁是指与门为主人从事耕作放牧的农夫。这些各种各样的“丁”虽然不像奴隶能被领主随便买卖和典当,但他们的地位低下,与家奴相差无几。
对身为土谢图汗部右翼左末旗的庄丁布尔固德来说,北海军既然打跑了原来的领主台吉,占据了河岸上的大片草场,那他们就是本地的新领主,缴税则是再天经地义不过的事。
布尔固德的举动弄的门口执勤的北海军哭笑不得,宝音力格又费了半天口舌,终于让对方明白,北海军是不对穷苦牧民收税的。
“真不收税?”
“不收!”听到执勤哨兵斩钉截铁的话语,布尔固德终于放下心来。此时他突然想起,刚才哨兵好像提到了盐。
“是的,我们首长说了,可以用粮食和盐跟你买几头羊。”
这下,布尔固德终于喜出望外,他面带感激的对哨兵道:“我能不能都换点?粮食和盐,你们要是有茶叶的话,我也想换。”
一场交易谈成,双方皆大欢喜,范统也出来看热闹。当布尔固德听说面前这位笑容可掬的胖子是北海军的大官,当即感激的跪下磕头,搞的范统也顾不上对方身上的腥膻味,上前将其扶起,布拉布拉的安慰了几句。他这才知道面前这个看似中年的蒙古人刚二十出头,儿子都有俩了,大的五岁,小的三岁。
“你怎么没往库伦跑?”
“都去那里,人太多,牛羊都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