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军已经乱套了,雅克萨城外围的部队都在往第一道堑壕里撤退,活着的人已经顾不上死去的同伴。他们一经交火就立刻仓皇逃跑。不是他们不想勇敢,而是对一个火枪打不着、大炮轰不到的敌人,哥萨克和布里亚特士兵们的内心此时只剩下了畏惧。
撤退的命令都是在队伍里最接近士兵的军官发出的,不仅没有请示苏沃洛夫,也没有请示各团的主官。士兵们现在已经来不及惧怕违抗命令或是擅自行动将会受处分,什么也没有自己的生命宝贵。
有些人得往回跑能够得救,有些人觉得向北跑能够得救,士兵们都是按照一时的心情而行动。实际上,无论是哪个方向都无法改善哥萨克们的处境,北海军的机枪一打就是一个扇面。哥萨克们在枪林弹雨中乱窜,或是站在泥阶上胡乱的朝交替前进的敌人射击。
驻守在城内的长官试图整顿逃回的部队,迫使溃兵们服从纪律。然而这种所谓的纪律不过是再将他们推送到炮火连天的前方,出于对死亡的恐怖,他们又再度失去纪律,因为面临死亡,情绪又乱窜起来。
北海军愈接近雅克萨城,攻势愈猛,如出膛后即将落地的炮弹势不可挡。它后面是充满仇恨的千里白山黑水,前面距离国境分界的额尔古纳河只有二百多里了。北海军的每一个士兵都感觉得到,这场会战的胜利曙光已现。
“上将,敌人的小股部队攻上古城岛了!”
“上将,古城岛的棱堡遭到敌军重炮轰炸,我们实在搞不清他们的重炮为什么会移动的那么快!”
“上将,我们在二线战壕的士兵正在遭到屠杀!”
一个少将走到苏沃洛夫面前,向他建议让城内的猎兵军投入战斗。站在苏沃洛夫身旁的阿列克谢少将和其他人交换了眼色,对这位将军毫无意义的建议露出了苦笑。
苏沃洛夫此时的整个面部表情显得镇静、紧张,他沉默了很久才道:“不能再让我的士兵去送死。命令城外部队向第一道堑壕内撤退。”
他掸了掸胸口的绶带,像是有灰尘落在了上面。然后他面容平静的对手下人道:“先生们,升起白旗,派人去联络对面的清国人,让这场毫无意义的屠杀尽快停止吧。”
听了这话,在场的很多俄军军官们如释重负。现在是早上8点半,开战才三个半小时,俄军被打的毫无还手之力,骑兵就剩了两百,四个步兵团损失大半。他们都很清楚,现在已经没有战斗了,只剩了连续不断的屠杀......
北海军的炮兵阵地上,李彦升带着个红色的隔音耳罩站在炮兵阵地的后方五十米远的位置看热闹。D30的每一次开炮,都能震的他脸上的肌肉不住颤动。
作为一个曾经的清军炮兵协领,五千斤的铸铁红衣大炮已经是他见过的最大火炮,十五斤的炮弹(16磅)从城头可以打出三里地,李彦升觉得最厉害的大炮不过如此。
可直到昨天,他才终于见到北海军的大炮。当他看到那一丈多长才只有小腿粗的炮管,又听说这炮的最大射程可以打到四十里外,李彦升整个人都不会了。于是当今天凌晨北海军发起攻击时,他死活都要过来看大炮开火。
最初他离得很近,想通过近距离观察,看清炮闩的闭合方式,可看了半天也不得其法。第一下的试射让他觉得声音还可以接受,可等到五门火炮进行五发急促射击的时候,李彦升就受不了了,那滋味实在是让人无比的“酸爽”;尤其是两条小腿,每次开炮都犹如被人用棍子狠狠扪了一下。
北海军的五门火炮在发射时,所有炮手都要听炮长的命令,每次喊“预备--放!”时,炮位上的所有人都一起张嘴一齐喊“放“,否则炮声冲击波会损坏听力。而炮位四周尘土飞扬,呛得人口鼻几乎无法呼吸。呆久了,李彦升觉得自己的心脏都快被震的跳出来了。
这天底下居然有这样的大炮?!朝廷还打个屁啊,赶紧讲和吧,北海军早晚一扫天下!
李彦升觉得大清朝所有的雄关壁垒在这样的大炮面前都是渣渣,他此刻无比庆幸之前投靠北海军的决定。他就一直这么出神的看着,直到罗刹骑兵发起攻击后,注意力才转到了高射炮台方向。而等他看完北海军对罗刹骑兵的屠杀,李彦升被惊的面如土色,那可是近千的骑兵啊,转眼间就完了。
赵新此时已经得知雅克萨的城头升起白旗,可他对古城岛的攻击仍未停止。
刘胜和范统已经带着虎吉的六团在江边开始登船,现在古城岛东侧和雅克萨城西侧的俄军炮台已经被北海军的炮火压制住了,只要南岸的那个营炸开俄军的浮桥,刘胜将率领船队直奔伊尔库茨克,彻底封死沙俄进入远东的大门。
上午9点,随着几声巨大的爆炸,俄军在古城岛和黑龙江上架设的浮桥化为了碎片。9点15分,刘胜的船队在两条深灰色巡逻艇的开道下穿过排卧岛。当船队穿过被炸毁的浮桥江段,迎面就撞上了正在严阵以待的俄军船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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