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门外时,养鱼池湾内停泊的两艘巨舟又把这些人给惊着了。昨天都是远观,今天走到近处,梁振羽这才体会到有多大,而且跟他见过的任何一种船型都完全不同。
两条船都是一般的样式,目测长度得有二十多丈,宽达数丈,从海面到船舷的高度怕是得有两丈多高。甲板上立着三根桅杆,中间一根更是高达数十丈,最顶部飘着一面巨大的红色旗帜,中间画着一个白色齿轮状的圆环,里面还有一颗白色的五星。
此时甲板上的船帆都已经卷起,露出了如蛛网般交织密布的绳索;船身上还有几个宽大的窗口,上面的盖板都开着,里面黑洞洞的看不清楚;至于尖尖的船头和上面一根倾斜的桅杆,梁振羽则完全搞不懂是干嘛的。
荣城县来的一行人看着这场面,都惊掉了下巴,这哪是一般海盗毛贼能有的东西,先前存着的轻视之心再无半点。
等到他们跟着两个士兵进了水营大门,发现既没有敲锣打鼓,也没有大旗招展,完全和认识中的匪寨不是一个路数。跟着梁秀才来的人里,一个来过水营的家伙突然“咦”了一声,众人问他怎么回事,那人说怎么水营里这么干净啊!
此言一出,众人这才注意到水营里的地面都用黄土填的极为平整,连一处泥洼都不见;地上更是干净的连根杂草都没有。
梁秀才这时再回头看着大门口两个站岗的卫兵,都是挺胸抬头、笔直如松,“军威赫赫”四个字顿时涌上心头。
“古来名将也不过如此吧。”梁秀才越发感到好奇,更加迫切的想见见领兵的将领是什么样。
然而当他在水营签押房内见到邓飞时却变得一脸愕然,没想到对方居然跟之前那些士兵一样的穿着,只是没有戴帽子,露出了寸许长的短发。
“阁下就是梁生员?我姓邓,单名一个飞。请坐吧。”邓飞微笑着点头问好,示意对方坐下谈,可梁秀才的脸色唰一下就变了。
听到邓飞一副直隶口音、吐字清晰的官话,看着对方的短发,再回想到刚才的所见,梁秀才突然醒悟过来,这些人根本不是什么海贼巨寇,而是妥妥的反贼!
作为一个读书人,梁振羽不想在对方眼前表现的唯唯诺诺,可他心中实在害怕,生怕以后落下一个私交反贼的罪名。
“在下......在下受本县父老所托前来。想请教邓将军,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邓飞呵呵一笑道:“我可不是什么将军,就是个船长罢了。梁先生既然是读书人,满清朝廷的邸抄可曾看过?”
梁振羽拱手道:“荣城地处偏僻,即便是京报邸抄,也都是一两个月前的消息。”
邸抄这种东西是由各省驻京提塘设立的公报房抄录印刷,然后分发至府道州县的。等县太爷看完,才能轮到下面的乡绅看。作为一个生员,梁秀才阅览京报邸抄的来源只有一个渠道,县城学宫。所以有所延迟也不奇怪。
“没关系,北海镇可曾听说过?”
梁振羽回忆了一下,完全没有印象,这时又听邓飞道:“前年福康安兵败关外,皇帝下罪己诏的事总听说过吧?”
“什么!难道你们就是?”
邓飞微微点头道:“没错,我们就是那伙打败了朝廷大军数次进犯的反贼,别说一个荣城县令了,连福康安我们都抓过。”
这下,梁秀才可真被吓着了......
当天下午,李教谕和那些等的无比心焦的士绅们在见到回来的梁振羽,第一句话就是问对方索要多少钱和粮食,可梁秀才却失魂落魄的说人家不要钱也不要粮,而是要人。
“什么?他们要谁?不会是要县尊的脑袋吧?”士绅们心说县尊是从贵州刚来的,脑袋也不值钱啊。
不过当梁秀才把北海镇的事情一说,再把邓飞的意思转达后,李教谕和一众士绅顿时都愣了。
反贼?而且是把朝廷大军打的灰头鼠脸的反贼?!要拉人去关外种地?每拉走一个青壮还给钱?等船装满就放人?
众人听完顿时如遭雷击,被打的里外焦透。
李教谕哀叹道:“这如何使得?到时候朝廷追究下来,我等都要人头不保啊!”
过了片刻,梁振羽对李教谕和在座的毕老爷道:“那反贼头目说了,之前衙门里收缴的那把短铳必须交还。还有,还有贵宅的那个......那个寡居的妇人要带走。”
毕老爷一听就炸了,怎么这帮反贼连个寡妇都要抢?这不是坏我毕家名声吗!他气的一拍桌子怒道:“人都死了,我交不出!”
梁秀才看了对方一眼,喏喏道:“在下之前也是这么说的,可那姓邓的反贼说,要是不交出人,他就派人攻打毕家的宅院。”
“我......”毕老爷差点喊出“我跟他们拼了”,可最终还是憋了回去,他是真不敢啊。
李教谕一时没了主意,此时天色已晚,在座众人便纷纷告辞开溜,最后只有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