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那店伙计差点乐疯了,大买卖啊!
于是等赵新一行人从这头走到那头,整条街的药铺都知道今天来了个大主顾,田七一买就是三百担(一担一百斤),犀角张口就要一百根......
结果等赵新把吴氏兄弟开列清单上的药物都买齐后,于管事的肝儿都开始哆嗦了。这位“王老爷”一下买了五万多两的药材!这下子万和行可亏大了!
幸亏广州是整个南方药材的集散地,赵新要是去扬州买,根本买不到这么多的货。于管事战战兢兢的让店家开了单子,让人送到白熊行的仓库,那里也是万和行的产业。
赵新这时也看出了于管事的焦虑,便道:“于先生,别担心,药材的钱回去后我会转给贵号。”
于管事原本想说“不用”,可这不是五百两、五千两,而是五万两,他实在没勇气拒绝。
此时已过正午,赵新一行人在药材市场上转了许久,都有些饿了。于管事想请赵新去酒楼要个包间吃饭,赵新心说哪用这么麻烦,他一指街角的一个小饭铺道:“不必麻烦,吃完还要去其他地方,那里就行。”
于管事见赵新坚持,只得应了。等走过去一看,原来是家粥铺。因为正午已过,吃饭的人不多,铺子里只有三个人在用餐。
话说眼下的广州美食里,可没什么肠粉、虾饺之类的。后世耳熟能详的那些小吃点心或者大菜,都要到十九世纪晚期才会出现。
这年月广州人的主食是米、粥、面、粉、糕;青菜种类很多,甚至连荷兰豆也都引进开始种植;至于特色嘛,狗、蛇、老鼠、蜈蚣、龙虱。
粥铺不大,蔡家伙计便在门口找了桌椅坐下,他们决计是不会进屋和赵新同桌而食的。
于管事陪着赵新进了铺子里,各自要了一碗粥,要了两个酥蚕饼,让店家切了一只鸡,又要了一壶米酒。
赵新喝了一口米酒,吧嗒了一下才道:“要是冰的就好了。”
于管事正要搭话,只听左侧吃饭那三人的说话声音突然就大了起来。
“刘先生,你这方子不对!”
说话的是一个面容清秀的女子,看上去也就十七八的模样。她左侧坐着的是一位四十多岁的中年人,在中年人的左侧则是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年男子。
“哦?”那姓刘的老年男子淡淡一笑道:“我这方子怎么就不对了?病人鼻鸣干呕,恶寒发热,稍感胸闷,我先以附子汤温阳,再以大承气汤涤荡热法,虽然寒热互结中焦,再用四逆散协调阴阳即可。”
“是啊,刘兄用药君臣佐使,已瑧化境。你这孩子,乱说什么!”
那女子操着一口南京口音,不服气的辩道:“爹,我没说错。那病人好饮酒,除了里湿还有表湿。广州多雨潮湿,露吃陵前,里外夹攻,病湿则必不可免,应当用桂枝去桂加茯苓白术汤。”
“嗯?”姓刘的老年人一愣,呆坐半晌,突然一拍桌子道:“对啊!我怎么把这事给忘了!”
赵新和于管事听到这里,已经知道旁边这三人好像都是大夫。
慢着!清朝有女大夫吗?
赵新想到这里,不禁扭头看了一下那女子。这一看不要紧,旁边三人此时都注意到赵新身材高大,看穿着像是个旗人官宦。三人都怕惹事,于是便起身会帐,匆匆离开了。
赵新上午在药铺买药时遭人围观多了,此时也不以为意。
吃过午饭,赵新便跟于管事说想去城内的府学西街看一下。他上午买药材时和人打听过,城内的书坊都集中在府学西街的几家书院附近。他想看看有没有宋版书卖。反正正事都已经办完了,闲着也是闲着。
话说宋元旧刻到了清代已日渐稀贵,而嗜宋之风到了清代更加风靡。当年吕留良和黄宗羲两人私交极好,就因为几套宋版书搞的最后反目成仇。一个骂对方是只乱喊乱叫的猪,另一个则回骂“悖乱”、“谬学”、“奴颜”......
眼下宋版书什么价格?品相好的最贵每册六两,品相残破的每册八钱银子,就这个价格对于大多数读书人来说也是极为昂贵。
用粮食打个比方就好理解了。眼下广州城一石大米是1.6两银子,一册品相完好的宋版书差不多就是六百多斤大米。
这个价格到了赵新这里连根寒毛都算不上,一套三百六十本的《太平御览》要价二百四十两,拿到另一时空价格翻一万倍不要太容易。
虽说这年月就算宋版书存量不少,但那也不是路边的大萝卜随便拔。于管事带着赵新转了七八家书坊,最后总共也就买到了三套宋版书:《太平御览》、《春秋繁露》、《龙龛手鉴》;其他如元版和明版的书籍倒是买了十几套。
等从书坊出来,于管事见赵新一副意犹未尽的模样,便提议去高第街转转,那里也有几家书店。其实到了高第街,就已经离靖海门不远了。反正只要离城外近点,蔡家的人心里就能放松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