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富商解释道:“沈老爷这次是急着去广州接一批货,所以行程仓促了些。老五你不必担心。”
“原来如此,那我就让手下多腾出些住处来。”
沈敬丹拱手道:“有劳了。虽说我和梅老爷是朋友,但这次实在叨扰,在下这里备了些茶水钱,以表心意。”说完,便递了一个信封过来。
那船头打开一看,见是一张二百两银票,是乍浦本地钱庄开出的见票即兑,他顿时眉开眼笑,连说都是一家人,不必如此客气。该说的都已经说完,那船头随即行礼告辞,临走前对沈敬丹道:“沈老爷,后天一早寅正开洋下针,卯初行船,你们可别晚了。”
这船头口中的“开洋下针”,是指在开船前要举行的祭祀仪式,祭祀中的祝文上要禀告各路神明,上至轩辕黄帝,下至守护罗经的小神仙,林林总总几十位都得提到,还要说明此船从哪到哪、什么时辰出发、船员是谁、乘客是谁等等,以求好风好水霎时到,一路平安。
而沈敬丹一行人之所以在浙江乍浦靠岸,就是因为鲁寿山手下的人航路不熟。这年月针图都是各地船头看家的宝贝,大家分管南北航路,谁也不会轻易外传。鲁寿山手下的漕帮船夫对苏北航路和到济州岛的航路很熟,但对长江以南的航线根本不清楚,他们敢一路把船开到乍浦,已经是冒着触礁沉船的风险了。
作为一个曾经长期从事海贸的商人,沈敬丹对此心知肚明,所以到了乍浦之后,他便决定换船。话说如果上岸走陆路的话,单是走福建省内的驿道就有一千多里,况且福建境内多山路,骑马也走不快。他们现在能做的,就是先换船道泉州,再从泉州坐船到广州。如果一切顺利,算上中途等待,再有十几天就能到广州了。
沈敬丹谈完事后,便从泉州会馆回到客栈,通知了鲁寿山等人。
客栈里,刚卸了男人伪装的沈璇由陈继山的妹妹陈二丫陪着,一脸的心事重重。而陈二丫洗了去了装扮后,也是脸色蜡黄,这一路坐船可把她给吐惨了。两人正在说话间,沈敬丹敲门进来,对沈璇道:“船找好了,后日一早就出发,你也放宽心吧,他之前经历大风大浪都从容渡过,这次也必不会有事的。”
沈璇道:“爹爹,我这心里总是七上八下,片刻也不得安生。他那边肯定出事了。”
沈敬丹咳嗽了一下,沈璇会意,便对陈二丫道:“妹妹自去歇息吧,咱们既然后日才走,你就好好歇两天,调养一下。”
陈二丫这会儿也是晕船还没缓过来,便道:“那我回屋抽口烟去,姑娘有事叫我就行。”
这时代有条件的年轻女人大多抽烟,主要是解闷。原本沈璇也抽过,可是赵新不喜欢,她也就不再抽了。
等陈二丫出去后,沈敬丹关好门才对沈璇低声问道:“这几日那玉可有什么变化?”
沈璇没有说话,只是摇了摇头。
沈敬丹抚着额头缓缓道:“这一路奔波数千里,都累的不轻,你也早点休息。但愿他吉人天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