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块是宣德八年。差不多三百五十多年了。”其实赵新还是说少了,第一块石碑立于1413年,到乾隆五十年已经三百七十二年了。
刘胜凑过来低声问道:“我们那个时代,这两块石碑还在这里吗?”
赵新摇摇头,在张波和刘胜的注视下轻声道:“我记得好像是1904年的时候,沙俄把这里的一切都拆了,连这座八角陀罗尼幢都被捣毁了。两块石碑后来是放在海参崴的一个博物馆里露天展览。到了咱们那个时代,碑文早都风化的看不清了。”
“王八蛋!”刘胜和张波恶狠狠的骂道。
“不说了,准备祭祀吧。”赵新说完便冲抬祭品的民工摆摆手,让他们将带来的香烛和一只宰杀好的羊放在了石碑前的一张石案上。阿妙采了一把野花,走过来放在了石碑前。
赵新从民工手中接过三支香,凑到烛火上点燃。当他举香抬到额头时,突然觉得手中的三支香似乎重愈千斤。那似乎是面前的两座石碑在透过赵新手中的香,传达着守护这片土地的意志。
“责任么?”赵新抬眼看向了石碑。在另一个时空里,这里再过七十五年,就将不再属于中华。懦弱的满清忙着对付长毛,认为沙俄人不过是疥藓之疾;唯一敢于保卫这片土地的,只有像萨哈连和乌希哈的这样的土著边民,可等待他们的却是侵略者的火枪和长刀。
“我知道我活不到七十五年后,可我在这个时代的子孙会拼尽全力守住这片土地!任何试图觊觎这片土地的外国人,都将会死无葬身之地!皇天在上,厚土为证!”
袅袅香烟从石香炉中升起,一阵微风吹来,细细的烟柱被吹散到了石碑上。赵新俯身跪倒在两座永宁碑前,冲着石碑拜了三拜。
刘胜上完香后,没有下跪,他只是冲着石碑鞠了个躬。他起身后,走到赵新身边,看着脚下的大江,轻声问道:“我看你自打登山开始就情绪不高啊,这里可是你一直想来的,有什么不对吗?”
此时太阳已经升起,笼罩在黑龙江上的白雾轻纱已经随风散去,碧蓝的江面上,一条条独木舟、平底船和快马子船往来江上。
“这里现在看着真好啊!宁静祥和,渔歌处处。”赵新话锋一转,他抬手指着一百五十里外庙街的方向道:“再过六十五年,庙街那里就会被沙俄人霸占。当年被康熙打退的王八蛋们会坐船回到雅克萨!而咱们脚下这些人的后代,即使流干了血拼光了命,也得不到满清的一点援兵。”
“兵呢?”
“全都给抽到南方打长毛去了!”
刘胜望着江面上的点点渔舟,沉默了一会,这才开口道:“所以老天会给你这么个机会。”
赵新摇头道:“我也不知道。我们所处的时代是古代中国最后的辉煌,满清还沉浸在四夷宾服,天朝盛世的美梦里,可翻过山顶就是危机四伏。”
刘胜皱眉道:“你在担心什么?”
“你知道我是不信算命那一套的,什么推背图、烧饼歌之类的我根本不在乎,可《左传》上说,君以此始,必以此终......”
“你担心我们因你而兴,最后也因你而终?”
赵新默然不语。
刘胜道:“我觉得你是想多了。其实我都明白,你想说的无非就是四个字,历史责任。推翻满清,守护这片疆土,甚至到你之前提到的‘治乱循环’,这些责任有些沉重了对不对?可你忘了,这事不是你一个人在做,还有我,张波、老班长、洪大夫、甚至盛海舟和阿妙,我们都在帮你担着。”
赵新道:“那天萨哈连说起狗的事,我就想到满清在这片土地上如此不遗余力,可为什么沙俄一来,连拼命都不敢了呢?今天看到这两座石碑,让我想起永乐对这片土地也是费尽心思,可到最后一样守不住,还是丢了。守卫这块土地就这么难么?我不甘心啊!”
“一代人一代事。你不能拿永乐康熙和不肖子孙相比。”
“进不进关其实我现在并不在乎,能把脚下这片疆土守住,才不枉我们来一趟!”
乌希哈跟萨哈连上完香后,便有些呆不住了。她看刘胜和赵新在一边说话,就想凑过去听听他们在说什么。刚走了几步,萨哈连伸手拦住了她。
“怎么了?”
面对女儿的疑问,萨哈连一脸严肃的说道:“他们在谈事,不要过去。”他说罢便看向二十几步外两人的背影。虽然他很感激赵新给他看病又送药,可自从听刘胜说对方是前明天子的后人,萨哈连便对赵新起了敬畏之心,再也不敢随便说玩笑话。
北海镇的威名他是知道的,连朝廷的数万大军都被打的大败亏输。可那始终是国力强横的大清朝啊,乾隆皇帝还会再起大兵出关征讨的。眼下扎克苏噜部和北海镇的关系这么好,万一官府追究怎么办?想到这里,萨哈连对去德楞恩木城交税都有点害怕。
不说别的,昨天对方从船上卸下了好多粮食、茶叶、针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