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槛寺山脚下。
就在焦某人远眺扶灵队伍心下暗暗感慨之际,后面不远处,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粗豪大汉,也正眼含妒色的盯着焦顺的背影。
这人正是刚从津门府赶过来孙绍祖。
他昨儿奉王命连夜进京,原打算第二天一早就去拜见忠顺王,后来听说贾政要扶灵南下,这才临时改了行程。
因最近荣国府行情大跌,孙绍祖本以为自己这次主动贴上来,贾家上下总该给自己一些面子了,谁成想还是遇到了冷落。
不管是贾政等男丁,还是王夫人为首的妇人,眼中似乎都只有一个焦顺,全不把他孙某人看在眼里。
姓焦的有什么好得意的?!
一没军功、二没文才,虽侥幸当了官儿,但等王爷做了摄政王,只怕他转眼就是阶下囚了!
暗暗腹诽了几句,眼见焦顺被众星捧月一般簇拥着,而自己这边儿仍旧是无人问津,孙绍祖估摸着继续留在这里,也不会有什么效果,索性便先一步回了城。
在王子腾倒台后,他就彻底倒向了忠顺王,经过几次主动缴纳投名状,如今也算是忠顺王的亲信之一了,因此到了王府之后,也没等通禀就被领进了客厅里。
约莫在客厅坐了半刻钟,一个青衣长衫的中年就从外面迈步走了进来。
“蒋先生。”
见来的是忠顺王的心腹谋士,孙绍祖自然不敢怠慢,急忙起身拱手见礼。
然而那蒋先生却只是微微颔首,便大马金刀的坐到了主位上。
孙绍祖见状不由心下暗暗打鼓,这蒋先生他也见过几次,虽然是忠顺王的心腹谋士,但接人待物一向是谦卑有礼,并不曾因为自己是武人便态度轻慢。
今儿他怎么突然变得如此倨傲?
难道是王爷对自己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所以这蒋先生才摆出了冷脸,准备替忠顺王敲打自己?
这般想着,孙绍祖的态度越发恭谨,斜签着恭维了蒋先生几句,结果蒋先生也只是澹澹的,对他的吹捧照单全收,一副理当如此的模样。
孙绍祖为此愈发忐忑,但他却哪里知道,近来因忠顺王把那些文章,都安在了蒋先生头上,使得蒋先生在阴差阳错之下,成功混入了自己仰望许久的名士圈,并迅速打响了名声。
如今蒋先生正是志得意满的时候,正所谓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区区一个军汉,哪还肯放在眼中?
见孙绍祖还要开口,他放下手里的茶杯清了清嗓子,道:“你也是王爷信得过的人,客套的话就不用多说了,信里让你寻的人手,可曾带来了?”
“带来了、带来了。”
孙绍祖忙前倾着身子回道:“都是精挑细选的好手,我单独在内城赁了件小院,让他们暂时住在里面,需要时一声招呼便到。”
顿了顿,又试探着问:“不知王爷这回是有什么事情要差遣卑职?”
“倒也没什么。”
蒋先生斜了他一眼,再次端起茶杯,边慢条斯理的品着,边道:“听说南安王如今明明担着为太上皇治丧的重任,竟还时不时在街头纵马扰民,百姓们埋怨几句倒罢了,若是因此有个什么好歹,岂不还要咱们王爷帮着出面收拾残局?”
孙绍祖听闻沉吟片刻,忽的倒吸了一口凉气。
半晌才犹犹豫豫的道:“那、那毕竟是南安王,是太后的亲外甥……”
叮
蒋先生将刚品了一口的茶杯放回桌上,力道不算太大,但杯底和托盘依旧撞出了一声脆响。
孙绍祖不自觉的打了个寒蝉,急忙闭上嘴巴。
就听蒋先生幽幽道:“是啊,那毕竟是南安王,是太后的亲外甥,他若要是有个好歹,除了咱们王爷,谁还有资格站出来收拾残局?你说说,这不是给咱们王爷找麻烦吗?”
说到这里,侧头对着孙绍祖斜藐过来:“咱们王爷什么脾气,要是因此发作起来,谁能扛得住?到时候是我扛,还是你来扛?”
孙绍祖嘴角的肌肉不受控制的颤动了几下。
这分明是赤裸裸的威胁,就算不提主动交的那些投名状,单只考量津门水师的现状,他也绝对承受不起得罪忠顺王的后果。
可那南安王却也不是好惹的主儿,当初和忠顺王从民间争到朝堂,最后也不过是各打五十大板,谁也没能占据上风。
现如今忠顺王最大的靠山太上皇已经驾崩了,南安王依仗的太后却还硬朗,两家再要是对上……
“罢了。”
这时蒋先生忽然长身而起,道:“让你进京本就是我自作主张,你还是带着人回去,安生做你的水师副将去吧。”
是水师副提督!
孙绍祖一边在心下更正着,一边也忙起身拦在蒋先生身前:“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