熘烟儿的去了。
薛宝钗自然明白他这是想躲开自己,这其实早在宝钗的预料当中,只是让宝钗没有想到的是,王夫人的态度竟也有了转变,自己回来也有两三天了,她竟是再未尝试撮合自己与玉宝玉破镜重圆。
做婆婆的如此,下面人自然也不会画蛇添足。
故而这几日宝钗倒难得的清闲了下来。
不过她可不会为此而欣喜,因为这分明意味着王夫人已经放弃了自己,甚至于……连对宝玉也改了态度,反而是李纨、贾兰母子成了清堂茅舍的常客。
正因如此,让宝钗当家做主的事情再也没人提起。
这一来,她嫁到荣国府的最后一个理由,似乎也不存在了。
现在她虽然顶着荣国府宝二奶奶的名头,却仿佛变成了半透明的局外人。
再说宝玉。
他因嫌门房腌臜,索性揣着手炉钻进了马车里,结果稀里湖涂竟睡了一觉。
迷迷湖湖中被袭人推醒,他揉着眼睛翻身坐起,问道:“什么时辰了,怎么屋里这么黑?”
“这哪是屋里,二爷睡湖涂了吧?”
袭人说着,顺势将车帘挑起,冷风立刻卷着雪花冲了进来。
“下雪了?!”
贾宝玉登时来了精神,撩开身上的皮褥子,麻利钻出了车厢,结果却发现雪才刚刚开始下,根本连地面都没有铺满呢。
正失望呢,麝月在一旁提醒道:“二爷怎么忘了正事儿,你不是来迎接焦大爷的吗?”
宝玉这才如梦初醒,一拍脑门下了车,又回首去扶袭人。
袭人却默不作声的从另一面跳了下去。
宝玉讪讪的缩回了手,愈发觉得这日子过的气闷无趣。
垂头丧气的迎到门外,直到望见焦家的马车缓缓驶过来,他这才略略打起了精神。
等到马车停稳了,司棋先麻利的跳下来放好了台阶,焦顺这才扶着史湘云往外走。
史湘云手里捧着个盒子,一见宝玉便笑逐颜开的道:“这阵子可闷死我了,好容易来一回,咱们下午起一桌牌局吧!”
说着,把那盒子冲宝玉举了举,得意道:“除了原本的三国人物,我又特意把咱们几个编了进去——我们太太只准我每日画半个时辰,我前前后后用了一个多月才弄好绣像。”
见她虽挺着大肚子,依旧不改活泼烂漫的本性,贾宝玉欣慰之余,却不由暗暗感叹,原来姐妹兄弟当中,最能坚守本心的却是云妹妹。
若早知如此……
偏他心生妄念的时候,却也不想想林妹妹宝姐姐的转变,到底是因为谁的缘故。
这时司棋又从车上扶下来一人,却是那每回来都用纱巾蒙面的女大夫。
想到自己头一回见她时闹的乌龙,宝玉下意识多看了两眼,结果就被焦顺一把扯住,笑道:“难得我今儿请了假,宝兄弟晚上可要陪我多吃几盅。”
说完,看了眼史湘云,又改口道:“先等打完了牌再说。”
就这么说说笑笑进到了府里,先见过了贾政,又去见过了王夫人,然后才转到老太太院里探视。
眼瞧着月余不见,老太太几乎都瘦脱形了,史湘云不由泪洒当场,焦顺连带左右众人拼命苦劝,这才劝住。
因怕动了胎气,众人也不敢再让她守着老太太,直接领着去了早就准备好的客院稍事休息。
王熙凤见湘云被众星捧月一般,反倒是自己这个‘旧人’和薛宝钗这个‘新人’失了宠,不由暗骂世态炎凉——不过想想自己肚子里的种也是一样的,这才稍稍平顺了心情。
湘云一贯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没过半个时辰便又差人来请,说是已经设好了牌局,只等各路豪杰入场。
探春和宝玉跟着起哄,众人便都转奔史湘云的客院儿——唯独薛宝钗推说自己要守着老太太,不肯轻易离开,众人见说不动她,便也只好作罢。
等屋里只余下宝钗和丫鬟仆妇,她看着床上奄奄一息的老太太,竟莫名生出些同病相怜的感触——不过她心里也明白,按照眼下的局势发展,自己最终的下场只怕未必能赶得上老太太的十分之一。
正暗然神伤,忽见鸳鸯引着‘苏大夫’和司棋走了进来,她下意识起身,看着对方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
现如今,她自然清楚这‘苏大夫’就是林妹妹假扮的,但她想不通的是,林妹妹为何要冒着身败名裂的危险,三番五次的上门探视老太太。
焦大哥和湘云又为何肯如此纵容她?
要知道,老太太可是做主昧下了她嫁妆,又生生哄了她这么些年,按说再好的关系,知道这些也该澹了。
偏林妹妹依旧……
这时林黛玉冲她微微颔首,然后便来到老太太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