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到了这份上,也没有轻松过关的道理。
于是他一咬牙,祸水东引道:“我其实是特地来找文龙你的,你还不知道吧?就宝丫头成亲那日,宝玉竟就剃了头发,闹着要出家呢!”
“什么?!”
这一说,果然成功转移了薛蟠的注意力。
贾琏见似乎有门,忙绘声绘色将自己的所见所闻说了,当时把个薛蟠气的暴跳如雷,破口骂道:“好个球囊的狗杂碎,真当我们薛家好欺负?!看老子不活扒了他的皮!”
说着,飞起一脚踹翻了桌前的圆凳。
那圆凳咕噜噜直滚进里间,然后就听夏金桂尖叫道:“杀人啦、杀人啦!”
却原来她没听到二人在外面说了什么,只听到薛蟠那一声爆喝,又见有个圆凳滚了进来,就以为薛蟠是冲着自己来的。
她可不是坐以待毙的人,嘴里边喊着‘老娘跟你拼了’,边从床前抄起个烛台来,张牙舞爪披头散发的冲了出去。
薛蟠平日里让她几分,一是受母亲管束,二来也是贪她皮相,如今母亲不在家,又早厌了夏金桂的为人,正是怒火中烧之际,眼见她自不量力扑上来,如何还肯留手?
当下飞起一脚直接将夏金桂踹翻在地,顺势又是两脚野蛮践踏,打完还不解气,又顺手抄起一个圆凳,就要噼头盖脸的往下砸。
一旁贾琏见要闹出人命,也不敢再缩头了,忙扑上来抱住薛蟠道:“文龙息怒、文龙息怒啊!”
“息你娘的怒!”
薛蟠却不客气,丢下那圆凳两膀子一较劲儿,就把贾琏掀翻在地,居高临下的指着他骂道:“你们贾家就没一个好东西,老子今儿……”
说到半截,忽见贾琏的长衫卷起,露出两条细白的腿来,却原来是急着出门讨饶,连裤子都没来及穿。
他旧在金陵时乃是一等一的霸王,可进京后寄居荣国府,头上却多了宝玉、贾琏几个,说是兄弟,实则哪个曾将他放在眼里?
此事在他心中淤积已久,直到今日才算是消解了一半。
至于另一半……
想到宝玉竟敢如此对待妹妹,薛蟠直将牙咬的咯咯作响,正所谓一不做二不休……
…………
“阿嚏、阿嚏”
怡红院西厢房里,袭人连打了两个喷嚏,忙将宝玉递过来的鼻烟壶推开,摇头道:“受不得了、受不得了,直要将心肝都喷出来了!”
宝玉将那鼻烟收好,嘻嘻笑道:“这气息通畅了,也就该大好了。”
面对他的嬉皮笑脸,袭人却没有像从前那般释然,因为宝玉虽然又像以前那样,抽出时间来哄自己,但却把更多的时间放在了那个乱七八糟的故事上。
虽然那些信件已经被送到了清堂茅舍,但宝玉却并没有因此放弃,反而着了魔似的,开始试着给《霸王别姬写一个新的大圆满结局。
只是绞尽脑汁一整天,也没能写几句满意的来。
凭他这疯魔的样子,等去了薛家之后,真就能按照自己设想的来吗?
袭人心里是一点把握都没有,毕竟再好的经也架不住歪和尚。
因此沉吟半晌,她又虚弱着道:“我明儿本该和你一起去的,可……唉,等到了薛家该怎么做,太太应该都跟你说了吧?”
贾宝玉有些心虚的避开她的目光,王夫人好像是说了许多,可他当时一直在想故事的事儿,所以一句也没听进去。
“说了、说了。”
他嘴里敷衍着,又半开玩笑的道:“要不你再说一遍,我听听看和太太说的一样不一样。”
瞧他如此,袭人那还不知道他压根没听进去。
于是愈发庆幸自己及时装病,然后无奈道:“那这回你可千万听仔细了。”
说着,就将自己拟定的那套计策说了。
无非是利用薛家不想声张,让宝玉理所当然的和宝钗共处一室,即便不能一鼓而下,也要力求有所突破。
她说的认真,宝玉却又忍不住开起小差来。
自从被那故事调动了情绪之后,他对宝姐姐的兴趣便又降到了冰点,取而代之的是早已离世的秦钟,以及故事里的程蝶衣,乃至于连林妹妹都不得不暂避锋芒退居二线。
这当口,与其让他去和宝姐姐破镜重圆,倒不如趁机跟宝姐姐好生商量一下,让她把故事的结局改掉。
“二爷、二爷?”
这时袭人终于发现他又在走神儿,呼唤了两声,等他讪讪的清醒过来,才又无奈道:“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前阵子不还心心念念,想着要和奶奶重归旧好吗?”
“这……”
贾宝玉讪讪挠头道:“但宝姐姐一直也不肯原谅我,我……唉,事不可为,又何必非要强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