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府后宅。
听薛蝌满面羞惭的,将事情经过一五一十说了,薛宝钗也是颇为惊诧,低头沉吟道:“此事确乎有些古怪,林妹妹素来两耳不闻窗外事,如何旬日间就能找来这样的帮手?”
按照这个思路一琢磨,林黛玉跑去戏班子采风的事情,似乎也平添了许多可疑之处。
“姐姐。”
薛蝌自责道:“这事儿都是我的错,明明你事前已经再三叮咛,偏我还是……”
“好了。”
薛宝钗抬抬手,不以为意的摇头道:“碰上这样的人,任谁来了怕也要打草惊蛇——说到底还是我冒失了,合该想些更稳妥的办法才是。”
又宽慰了薛蝌几句,姐弟二人这才别过。
薛宝钗回至书房,原本古井无波的鹅蛋脸上,立刻透出些许焦躁来。
最不希望发生的事情,终于还是发生了!
就是不知道林黛玉获知此事后,又会做出怎样的反应,会不会本来无心与自己相争,因着此事,反倒起了争强好胜的心思?
她是越想越觉得没底,毕竟林黛玉虽不似宝玉那般胡搅蛮缠,可若是一旦较起真儿来,却也容易意气用事。
“宝钗、宝钗”
正在这时,门外忽然响起了薛姨妈的声音。
宝钗连忙敛去愁眉,起身快步迎了出去,就见薛姨妈手里捏着张纸片,正从堂屋里探头往院里张望。
“妈妈,我在这儿呢。”
宝钗忙答了一声,绕过花圃迎至堂屋台阶前,笑问:“您这风风火火的,又是得着什么宝贝了?”
说着,便故作好奇的往她手上扫量。
薛姨妈却不答话,使了个眼色示意女儿跟自己进屋说话。
等到了堂屋里,就见薛姨妈将手里的纸片往保持啊眼前一递,道:“昨儿忙的昏天黑地,竟就把正事儿给忘了个干净——喏,拿着,这是你姨妈刚刚差人送过来的。”
“是什么?”
宝钗边问边接过来,拿到眼前端详,旋即诧异道:“这是车厂的干股契书?”
“对,就是跟皇上还有畅卿一起开的那家。”
薛姨妈反手用力捶了捶肩膀,直震的襟摆里宣腾腾乱颤,又满脸倦怠的道:“昨儿在你舅舅那里,她便说要把这契书交给你收着,偏后来累的狠了,回来就忘了跟你提起这事儿。”
宝钗见状,忙将母亲按坐在椅子上,一面帮她揉肩敲背,一面道:“要找我说,其实不该收的,收了反倒显得咱们当真恼了宝玉似的。”
“还是收了吧。”
薛姨妈叹了口气,无奈道:“你姨妈当着我的面都哭出来了,说是手头上也只这契书还拿得出手,让咱们万勿推脱。”
顿了顿,又道:“再说了,这又不是给咱们家的,等下月底你出嫁时,自然还是要带过去的。”
说是这么说,但这契书既然交到了薛宝钗手上,也就意味着王夫人彻底放弃了财政大权,甚至还倒贴了大半身家——这车厂当初就是她拿体己银子建起来的。
“要说这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薛宝钗见母亲这么说,也就没有再提该不该收契书的事儿,只道:“当初姨妈咬牙拿银子出来,不过是因为圣意难为罢了,原想着能少赔一点都是好的,熟料焦大哥果有点石成金的本事,瞧眼下这势头,往后只怕不会比轮胎买卖进项少太多。”
“可说是呢。”
薛姨妈满脸欣慰中,又带了三分与有荣焉:“我原还担心你去了那边儿,少不得要为银子的事儿发愁,如今有这契书在,手头上可就宽裕多了。”
顿了顿,又忍不住补充道:“那轮胎生意,还不一样是畅卿帮忙弄起来的?”
“也亏是焦大哥念着旧情。”
薛宝钗感同身受的点头:“若没有轮胎生意撑着,那府里只怕早就难以为继了——俗话说好人有好报,只盼着焦大哥这次能平平安安的才好。”
薛姨妈听了这话,脸上却不禁有些古怪。
焦顺念旧情不假,但念的怕也不只是‘旧’情,且对于荣国府的男主人而言,他现如今怕也算不得什么‘好人’。
当然了,好‘抱’是一早就享受了的,还是双份儿。
“妈妈?”
半晌不见母亲再开口,薛宝钗忍不住疑惑的唤了一声。
薛姨妈这才回过神来,生怕女儿追究自己方才的异状,忙那话岔开道:“说到轮胎生意,你舅母前阵子其实一直想要把轮胎铺子的干股低价转给畅卿,一来也好让他往后承情照拂一二;二来卖干股换来的银子,也可以贴补一下家用,算是一举两得了。”
“谁知后来听说畅卿有可能失势,你舅母便又改了主意,昨儿还问我,咱们家要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