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不过就是一场噩梦罢了,你又何必当真?”
“不、不!”
贾宝玉连连摇头,又颤声道::“这也许是什么预兆也说不定!”
说着,他低下头用两只手抱住脑袋,边揪头发边开始掉眼泪:“此去苏州万里迢迢的,林妹妹身边连个护卫都没有,若是遇见什么恶兽歹人的,可如何……”
“二爷想多了!”
眼见他鼻涕眼泪直往身上淌,袭人暗暗叹息之余,却也只能笑着宽慰:“我听说这梦都是相反的,再说了林姑娘也不是单独一人。”
“对了!”
这倒提醒了贾宝玉,他激动道:“我还梦到了紫娟、雪雁、还有春纤和王妈妈,她们就围在旁边,眼睁睁看着那恶狼压在林妹妹身上,非但没有阻止,还、还像是在给那恶狼鼓劲儿!”
“我就说梦是相反的吧?”
袭人听了掩嘴直笑:“二爷不知道别人,难道还不知道紫娟?她是最忠心耿耿的一个,又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林姑娘葬身狼吻之下,还给那狼站脚助威?”
贾宝玉一想也确实是这么个道理。
就算紫娟雪雁几个不够忠心,也该是丢下林黛玉四散奔逃,怎么会为那恶狼站脚助威呢?这也太荒诞了!
于是他长出了口气,释然的拍了拍脑门:“对对对,是我想岔了、想岔了,林妹妹这次南下肯定是一路顺风,等到了苏州老家,咱们府里派去的人也就该到了。”
说着,他激动的捧起袭人的柔荑道:“袭人,你知道吗,老太太已经答应,等把林妹妹从苏州接回来,就给我和林妹妹定下亲事,往后她与宝姐姐是一样的!”
定亲?
和宝姑娘一样?
袭人上午因被宝玉撞倒,当场摔了个七荤八素,后头就没跟着进去,所以直到现在才听说此事。
当下她心里就是一乱,下意识反问:“这能一样吗?您和宝姑娘的婚事可是御赐的!”
“御赐的又怎样?!”
贾宝玉一把甩脱了她的手,恼道:“反正在我心里,林妹妹才是最重要的一个!若是到时候老太太出尔反尔,我、我就出家当和尚、当道士去!”
“小祖宗,你怎么又……”
“又怎么了?”
这时一个声音从蚊帐外面传了进来,却是睡在外面的麝月被吵醒了,披着衣服边打哈欠边来到了窗前,揭开蚊帐问:“这大半夜的,二爷又闹什么呢?”
“来,你来劝劝他——我去倒杯参茶。”
袭人一片腿儿直接下了床,趿着绣鞋走到桌前,边轻车熟路的摆弄茶具,边在心里琢磨这件事儿所带来的影响。
远的不说,但只说这消息一旦传到薛家……
端着参茶折回蚊帐内,见贾宝玉的情绪已经稳定多了,袭人便趁着奉茶的当口,貌似不经意的问:“当时老太太说这话时,都有谁在?”
“那可多了。”
贾宝玉板着指头数了起来:“头一个就是凤姐姐,二一个是鸳鸯和琥珀,还有……”
眼见他越数越多,袭人的心也跟着一点点往下沉。
万幸!
亏得这金玉良缘是御赐成婚,推不掉辞不得,否则自己这些年在宝姑娘身上的投资,岂不全都打了水漂儿?
等在心里谢了皇帝十几遍之后,袭人才发现贾宝玉不知何时,也望着头顶的蚊帐发起呆来。
“二爷在想什么呢?”
“没什么,我就是再想,林妹妹这会儿身在何处,又在想些什么,是不是也和我一样,正惦记着我……”
…………
与此同时。
黛玉主仆临时租住的小院内。
林黛玉拥着月白缎的夏凉被,看着守在自己床前王嬷嬷,已经不知多少次欲言又止了。
因为下午精疲力竭后,被焦顺搂着睡了一觉,醒过来又因为口干舌燥,多喝了些银耳汤的缘故,腹中微涨又精神十足,直到现在她也没有多少困意。
趁着夜深人静,林黛玉不自觉回想起了下午发生的一切。
初时只觉得羞不可抑,竭力想要将那份窘迫的记忆排出脑海,但越是如此,那记忆就越是潮水般涌来。
羞怯之余,她渐渐倒就觉察出一些异样来。
首先是焦顺一开始过于粗鲁,后续又显得小意殷勤耐心十足,这前后的反差是不是太大了些?
再者说了,为什么非要拖到明天再试?
下午明明也还有尝试的机会,而且那时候自己也已经没有那么紧张了,但他却再未尝试过……
这些疑点让林黛玉颇为在意,暗暗琢磨着,焦大哥是不是早就已经看出,自己准备在交出贞洁之后就远遁苏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