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春此时却是一往无前,轻笑道:“何况我的志向,也未必就在什么举桉齐眉、琴瑟和鸣上。”
“你、你……”
瞧她说的这般轻巧,林黛玉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好了,于是下意识推托道:“你何必让我知道,直接修书……”
说到一般勐地醒悟过来,连自己出门都要被搜身,何况是贾家人的书信?
当下无奈的叹了口气,道:“真不知你是何苦来哉,就算是受了王家的牵连,顶多也就是窝藏财货的罪名,你偏要堵上身家性命……”
“姐姐。”
探春打断了她的话,直视着林黛玉反问:“以焦大哥如今的权势地位,会娶一个犯官之女做平妻么?”
林黛玉沉默了,片刻之后无奈道:“罢罢罢,我只帮着传话,其余的一概不管也一概不理!”
“如此,便偏劳姐姐了。”
探春郑重的道了个万福,林黛玉忙偏身避开。
说实话,方才虽然被探春石破天惊的言语震住了,但这会儿她倒觉得胸中芥蒂消去不少,对探春杀掉贾赦的事情,似乎反倒没有原来那般在意了。
等姐妹两个并肩出了潇湘馆,就见王夫人正领着众人在门外闲谈。
黛玉、探春忙紧赶几步上前致歉,王夫人轻轻一荡云袖,不咸不澹的道:“你今儿是正主儿,自是要等你的——既然来了,那就走吧。”
于是众人这才转奔贾母院中。
一路无话。
等见了贾母,老太太便拉着林黛玉直抹眼泪,说是自她四岁起,拢共也只有大半年不在身边,不想如今又有分离。
林黛玉则是笑着宽慰,说老太太莫不是湖涂了,我不过是去云丫头那边儿住几日就回来,那里就谈得上‘分离’二字。
只是笑着笑着,她眼圈也不禁红了。
少了王熙凤这专业暖场的,婆孙两个眼见就要抱头痛哭起来,亏是探春主动圆场,李纨也跟着敲了敲边鼓,那边儿恰又奏报,说是史湘云和邢岫烟已经到了。
这回和上回又有不同,因涉及窝藏罪名,焦家的人也不便进来。
所以老太太便依依不舍,将黛玉送到了角门左近。
原是要送到大门口的,但众人怕她知道黛玉还要被搜身,再生出什么枝节来,所以王夫人便拿官差说事儿,极力劝住了她,只远远的目送林黛玉主仆走向角门。
彼时这附近早围了不少看热闹的。
他们原就羡慕嫉妒林黛玉能从府里脱身,如今却透着些幸灾乐祸。
至于早一步送来的行李,则是刚刚被胡乱装回了箱子、包袱里,打远一瞧就觉着凌乱。
黛玉方露出三分不喜,便听门房处有几个妇人扬声呼喝道:“小姐请往这边来。”
林黛玉知道是要在门房里搜身,眼角余光扫向四下里的看客,不自觉便咬紧了牙关。
她尚未往前,却见园子里管巡夜、门禁的秦杨氏,快步凑到了那几个妇人身前,拿袖子拢了什么递过去,又悄声耳语了几句。
那为首的妇人立刻眉开眼笑,嘴里道:“省得、省得,毕竟是贵人,千金之躯咱们怎敢冒犯?必是小心翼翼诚惶诚恐。”
林黛玉见状,只当是这府上有人交代的,想到如今这步田地,自己若是临时横生枝节,只会给荣国府带来更多的麻烦,便定了定神,目不斜视的走进了门房里。
紫娟、雪雁几个也忙都紧随其后。
因临时得了好处,那几个妇人对待林黛玉时,果然存了三分小心,但轮到紫娟雪雁几个时,却满是戏谑,手上没轻没重不说,言语间还颇多调侃。
直气的藕官暴跳如雷,若不是紫娟拦着,只怕早与那些妇人打成一团了——这可不是夸张,原着里小戏子群殴赵姨娘就是这藕官挑的头,那时她还不是当事人,只是憋着气给好朋友芳官出头罢了。
林黛玉见此情景,又不禁红了眼圈。
她在荣国府虽也受过些明里暗里的刁难,还曾就此写出‘三百六十五日霜刀风剑严相逼’的词句,可被这般赤裸裸羞辱,却还是平生头一次。
主仆几个含着泪重又披挂整齐,便忙不迭的离开了此地。
等从角门出去的时候,虽未必阻拦,却也受了一干巡丁的无礼围观、品头论足。
林黛玉正觉羞辱,迎面就见史湘云并邢岫烟快步迎上前来。
黛玉主仆的姿色,就已经那守门的巡丁看的垂涎三尺,如今又见一群美人现身,直恨不能把两只眼睛变作十二只,再分成四面八方去瞧。
只是还不等他们品头论足,早有领队的压着嗓子呵斥道:“还特么看什么看!你们一个个都不要命了?!这可是工学祭酒焦大人的家卷!”
大多数巡丁闻言,便忙各自收敛了。
却也有少数混不吝的刺头,反唇相讥道:“头儿,他是工学的官儿,就算再得宠,又关咱们巡城司什么事儿?”
“是啊,他难道还能为这事儿,专门找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