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两人的目光,探春面不改色的扯谎道:“适才我途径内仪门的时候,有个小厮突然掩面而逃,我追之不及,却发现了他遗落的纸条。”
“小厮?你可曾……”
王夫人刚要追问探春可曾看清相貌,但想到探春说的掩面而逃,便又收住了话头,边踩着鞋子起身便改口问道:“他拿着纸条去内仪门做什么?”
“太太还不知道?”
王熙凤再次抢着给出答桉:“龙禁卫的人征用了内仪门旁的小花厅,就是妹妹平素用的那个——不用说,这狗奴才必是要妨主啊!”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王夫人趿着鞋来回踱了几步,慌急道:“若真让他得了逞,那岂不是坐实了宝玉弑君的罪……”
说到半截,她身形一晃向后便倒,探春和王熙凤忙冲上去扶着她坐回床上。
王夫人一手扶额,一手反扣住探春的手腕,颤声道:“你、你好好想想,那小厮到底是谁!你二哥哥的性命,还有这阖府上下的性命,可都、都……”
“太太。”
探春与她四目相对,苦笑道:“我也只是远远瞧见了他的背影,何况眼下又不好大张旗鼓查问。”
顿了顿,又摇头道:“再说就算查出来又能如何?大老爷这些年得罪的人数都数不清,偏他平日行事又不知谨慎,今儿便拿了张三,保不齐明儿又跳出个李四来。”
王夫人听了这话,越发悲从中来,捶着床板哭喊道:“照你这么说,岂不是没救了?!宝玉啊,我的玉儿……”
“太太别急。”
王熙凤这会儿却隐约已经明白了,当下看着探春道:“我瞧三妹妹分明是胸有成竹,您何不问问她有什么应对的法子?”
王夫人忙听了哭喊,眼巴巴的看向探春。
“我能有什么好法子。”
探春却是缓缓摇头:“只是想着大伯卧病半年有余,今儿本是大喜的日子,却先是突遭横祸,后又有孙家望门而逃,这般大喜大悲大惊大怒,凭他久病之身如何承受的住?”
王夫人先是有些懵懂,继而勐圆了眼睛,重重的倒吸了一口凉气,失声道:“你、你是说……这、这这这……”
见她话都说不清楚了,王熙凤在一旁幽幽道:“太太就算不为自己,总也要想一想宝兄弟。”
王夫人身躯微震,眼中闪过挣扎之色,半晌才又颤声道:“这么大的事儿,总、总该请老太太和老爷……”
“太太!”
王熙凤再度打断了她:“莫忘了虎毒不食子啊!”
“那也、那也……”
王夫人两只手抖的什么似的,想要抓住些东西,却又不知该抓什么才好。
探春见状,也轻声道:“太太,正所谓当断不断反受其乱,二哥哥如今命悬一线,实在是耽搁不起了!”
王夫人沉默良久,才勐一咬牙道:“你们先出去,我、我总得换一身衣裳吧?”
探春暗暗松了口气,心知王夫人终究是下定了决心。
这倒也并不奇怪,若是整个荣国府都面临同样的凶险,王夫人或许会心怀侥幸下不了决心,但眼下顶在最前面的就是贾宝玉,一边是自己的宝贝儿子,一边是素来不睦的大伯,她最终会如何抉择再简单不过了。
而这也正是探春选择把老太太排除在外的原因——老太太虽然疼爱孙子,可却也未必能狠下心来为了孙子除掉儿子。
却说从屋里退出来,顺带招呼彩云彩霞进门服侍王夫人更衣洗漱之后,探春正在琢磨接下来的步骤,却忽觉王熙凤正在一旁意味深长的打量自己。
她英气的眉毛一挑:“凤姐姐这么看着我是什么意思?”
“哼”
王熙凤轻嗤一声,压着嗓子道:“你骗得了太太,却瞒不过我!”
探春心下一惊,却装作不明所以的样子反问:“凤姐姐说什么呢,我哪里哄骗太太了?”
“哈”
王熙凤冷笑一声:“还不承认?你这斩草除根的法子看上去像是那么回事儿,可却少了一个前提——那就是你必须能确认,一旦大老爷死了就不会再有人揭破这事儿了!可你压根没瞧清楚那人是谁,又怎么敢确定他恨的是大老爷,而不是荣国府呢?”
“这……”
探春一时语塞,这确实是她计划中的漏洞,但她又不能暴露出二姐姐来。
“说不出来了吧?”
王熙凤盯着探春得意道:“事关阖府安危,你应该不会没弄清楚就胡来,也就是说,你确实知道那人恨的是大老爷,但却又不愿意指认他……”
顿了顿,她直接一语道破天机:“是二妹妹对吧?”
眼见被她看穿了,探春索性大方的点头认下,旋即反问:“若是换成凤姐姐你,会选择检举二姐姐,还是……”
“这个么……”
王熙凤不置可否,伸出指头在尖俏的下巴上轻轻滑动,似乎是在认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