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太太这才听出些异样来,正待追问究竟,宝琴已经捧着个小瓷瓶从外面回来了,她便也只好收住了话头,笑着示意女儿把那药交给宝钗。
宝钗连声道谢,又顺势告辞道:“我也实在有些担心母亲,如今既得了药,就先不在婶婶这里叨扰了。”
“宝琴,送送你姐姐。”
“不用了……”
一番客套送走了宝钗,薛宝琴再次从外面折回里间,便忍不住好奇的打听:“妈妈,你方才跟姐姐说什么了?”
方才打发她出去,主要也是怕她当面听了不好意思,如今见她直接问了出来,薛二太太索性便也开门见山的道:“自是在聊你和你哥哥的终身大事,如今你堂兄堂姐都已经定了婚期,咱们家总不好落在后面。”
薛宝琴听了,却是欲言又止。
原本瞧着母亲气色不错,她是有想过要吐露心意的。
可问题是昨儿突然发现,自己似乎是抢了林姐姐的出路,这一来她原本坚定的态度,不免有些动摇。
犹豫再三,最后只装作没事人一样,上前挨着薛二太太撒娇道:“妈妈只管给哥哥张罗就是,我还小呢,合该在妈妈跟前多淘气两年才好。”
“你这丫头。”
薛二太太再次轻抚女儿的秀发,暗里却忍不住起疑,自家这姑娘素来不是个藏着掖着的,偏方才欲言又止的,似是有什么难以启齿的心事。
她琢磨了一下,还是选择了暂时假装不知,若女儿想通了跟她倾诉自然最好不过,若是一直没有动静,再旁敲侧击也不为迟。
…………
另一边。
薛姨妈因受‘姐妹的儿子’困扰,不觉在徐氏面前失态,亏得徐氏误以为她是身子不适,才好歹没有露出马脚。
等假装倦怠的躺到床上,她原以为自己会羞惭的无地自容,但捂着两团沉甸甸的良心,竟只觉得浑身酥酥麻麻,说不上通体舒泰,却也别有一番滋味。
为此她愈发觉得羞耻惭愧,偏越是这样那种感觉就越是挥之不去。
辗转反侧许久,终于还是忍不住起身反锁了房门,然后又用贴身收藏的钥匙,打开了用连环锁锁住的小匣子,从里面取出木凋和诗画,摊开在桌上,痴痴的打量。
便在此时,门外突然传来一声轻‘咦’,旋即就听宝钗在外面纳闷道:“母亲怎么把门反锁了?”
薛姨妈吓的花容失色,忙将东西全都放回匣子里,想要重新落锁时,手足乱颤的,却怎么也对不齐那连环锁的机关。
她生怕耽搁的久了女儿起疑,只好将那匣子胡乱塞进了柜子里,然后打开门强笑着解释道:“我实在受不得吵闹,干脆锁了门清静清静……”
她不解释倒好,这一开口,那颤巍巍好似酥酪的嗓音登时暴露了她紧张的情绪。
薛宝钗微微挑眉,却并没有揭破母亲的慌张,若无其事的进门道:“我说呢,正好,我从婶婶那儿得了一瓶苏合香,听说是请人专门调配的,母亲快试试看管不管用。”
说着,一面将那苏合香递给薛姨妈,一面暗暗扫量屋里的情形。
别处都没什么异样,只那梳妆台上少了个常见的小匣子,薛宝钗依稀记得,母亲时不时就会一个人偷偷躲在屋里,把玩那里面的物件。
她原以为是父亲留下的遗物,可今儿见母亲变声变色的,又似乎不是这么一回事。
难道说……
她脸上腾一下子也红了,眼见薛姨妈正拔了塞子去嗅里面的苏合香,便忙道:“母亲用了药,就好生歇着,外面自有我和薛蝌盯着——再说了,焦大哥也还在,必不至出什么意外。”
说着,转身便逃也似的出了门。
薛姨妈虽觉得女儿的举动有些不对,可好容易逃过一劫,自然顾不上再深究什么。
于是再次反锁了房门,先将那苏合香放到梳妆台上,然后又取出了那盒子,原想着直接落锁,可白生生的指头搭在上面迟疑良久,终究还是忍不住挑开了盖子,再次取出了里面的木凋和诗画。
这次她索性直接带到了床上,将那诗画与枕头齐平,又将那木凋小心翼翼捂在巍峨之间,也不知想到了什么,美目逐渐迷离……
再说薛宝钗。
她从母亲屋里出来,兀自心头突突鹿撞。
不过羞耻归羞耻,她骨子里毕竟不是什么抱残守缺的道学先生,考量到父亲已经死了数年之久,母亲又正值虎狼之年,会用那种东西,似乎也并不为奇,也并不为过。
只是经此一事,薛姨妈在她心里的印象,除了母亲的身份之外,却也多了女人的那一面。
且顺着这个思路去想,好像自己未来的婆婆,如今的姨母王夫人也经常反锁房门,独自一人在屋里……
难道说,这个年纪的妇人,真就……
“妹妹?妹妹!”
正自魂不守舍,耳边突然传来薛蟠的大嗓门,薛宝钗吓了一跳,抬头却正对上薛蟠充满疑惑的铜铃大眼,忍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