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气道:“派个人去尤家送信吧,就说咱们庙里实在管束不住。”
“尤家只怕未必做得了她的主!”
静仪却道:“这事儿是焦大爷的意思,只怕还得着落在焦大爷身上。”
“不成!”
妙玉忙道:“他早发下话来,不让咱们无故登门的。”
眼下的情景怎么也称不上是‘无故’,妙玉不想派人去焦家传信的真正原因,其实是不想让邢岫烟知道自己的现状。
要知道,当初得知邢岫烟做了小妾之后,她可是不止一次当面嘲讽邢岫烟自甘堕落的,如今沦落到这步田地,她哪还有脸再面对邢岫烟?
静仪对此心知肚明,忍不住又暗骂她‘死要面子活受罪’,旋即咬牙道:“那也别给尤家送信了,我这就把她绑了来,直接送回尤家——到时候她们收也得收,不收也得收!”
说着,领胖瘦尼姑到了外面,一面命她们召集庙里上上下下一干人等,一面就近买了十几根竹竿、两条绳索,然后又将那竹竿的一头用厚布裹住。
她自己擎了一根在手,扬声道:“这竹竿都已经包好了,伤不了人的,你们待会儿都给我使劲捅,等把她捅翻在地,咱们就把这丧门星捆起来送回家去!”
众尼姑苦尤三姐久矣,见这主意还算使得,便都七嘴八舌应了,前呼后拥的跟着静仪杀奔大雄宝殿。
等到了正殿,就见尤三姐盘腿坐在供桌前,用红绳将五六支红油蜡烛捆在一处,又用烛台胡乱串了麻雀烧烤——她纯是为了恶心庙里的尼姑,根本没打算吃这玩意儿,所以自然是随心所欲的乱烤一气。
静仪见了气往上撞,当下平举着竹竿冲锋在前,大小尼姑们见状,也都大叫着挺杆扑向尤三姐。
尤三姐见这阵仗却是怡然不惧,随手抛下串着麻雀的烛台,从袖子里翻出个瓷瓶拔了塞子,悄悄往蜡烛上一扬,就听‘呼’的一声,几支蜡烛同时爆起五颜六色的火团!
众尼姑被吓了一跳,不约而同的停住了脚。
正面面相觑,蜡烛上再次爆开彩色火团,紧着又听尤三姐捏着嗓子道:“佛祖显灵,尔等缘何不跪?!”
大殿里静了片刻,也不知是哪个尼姑先丢了竹竿屈膝跪倒,紧接着就哗啦啦跪到了一片,最后只剩下静仪还鹤立鸡群。
但她手里的竹竿也是不住发颤,下意识吞了口唾沫,色厉内荏的喝问:“你、你耍的什么把戏?!”
其实不过是松香罢了,但这法子虽然简单,却不是这些底层尼姑们能知道的。
至于静仪,她跟在妙玉身边,原也用不到这套装神弄鬼的东西。
尤三姐也不答话,扫视了一圈那些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尼姑,忽然前仰后合的捧腹大笑起来。
这一笑,倒把静仪彻底吓毛了,想也不想转身就逃。
那些尼姑见为首的都跑了,自然也都做了鸟兽散。
尤三姐笑的更欢了,良久才揉着肚子停了下来。
来这里果然来对了,若在家守着母亲姐姐,焉能有这么多宣泄郁气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