辞别了焦大步出堂屋,就见林红玉正守在廊下,明显是在等待自己。
于是焦顺便站住了脚,示意她近前说话。
“大爷。”
红玉快步到了近前,躬身道:“方才那府里老太太差人来请大爷,好像是因为南安太妃明天要来荣国府,还点名要见大爷的缘故。”
不得不承认,这林红玉实是丫鬟当中情商最高的一个。
因焦家的人多半都是出身荣国府,平时莫说是焦家丫鬟了,连徐氏和来旺提起荣国府的事情,也惯用‘府里’称呼,唯独红玉会特意在前面加一个‘那’字以示区分。
虽然焦顺并不在乎这个,但比较下来,自然还是林红玉的做法更让人满意。
“南安太妃要来?”
焦顺眉毛一挑:“来人还说什么了?”
“就只说了这些,再问就推说不知到了。”
“嗯。”
焦顺一时也拿不准,这太妃的来意究竟是什么,于是就想着去找贾母探问探问。
不过迈出几步他又再次停住了脚,回头问道:“姨娘呢?”
按说这么重要的事情,合该是邢岫烟来跟自己说,断没有让丫鬟越俎代庖的道理。
“姨娘带着小姐去园子里了。”
红玉忙道:“小姐昨晚上睡的就不安稳,今儿下午又迟迟不肯睡下,姨娘寻思着或许是受了惊吓,所以打算去栊翠庵请师太们帮着消消惊。”
听到栊翠庵三字,焦顺便不自觉想到了妙玉,继而想到了大雄宝殿里、烛光映照中、香雾缭绕下,那声嘶力竭灵与肉的交融。
甩甩头,把这亵佛的画面抛诸脑后,他这才再次迈步出了家门。
等沿着内子墙兜兜转转绕至贾母院中,贾政等人倒还不曾散去,正你一言我一语的,推演明天可能出现的种种状况,冷不丁听说正主来了,忙命请焦顺进来说话。
一番寒暄之后,那帖子便传到了焦顺手上。
焦顺一目十行的看完,发现除了太妃之外,还有位小郡主也要来,并且打的就是这位小郡主的名头,他心下登时大定。
贾政见他看完,唯恐他和自己一样被字面意思所迷惑,忙上赶着解释道:“太妃娘娘明着是要带郡主过来以文会友,可那传话的三番五次暗示,说是希望到时候能见你一面,足见是冲着你来的。”
顿了顿,又拐弯抹角的提醒道:“南安太妃终归是太后娘娘的亲妹,届时纵有什么骄横跋扈之处,怕也不是咱们能约束的。”
这话自然是想劝焦顺,要在太妃面前尽量忍让。
若在以前,他直接跟焦顺说明白就是了,如今这般弯弯绕绕的,却也从侧面证明了,他已经将焦顺当成了平等的存在,需要予以相等程度的尊重。
当然了,这个弯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能绕过去的,倘若情绪激动起来只怕就又要故态复萌了。
焦顺自然听出了贾政话里的意思,却是不以为意的摇头笑道:“还真让世叔说着了,上午我就在镇国公府见识了南安王的跋扈——原是赴勇毅伯的约,但因南安王说了几句不中听的,小侄便直接告辞离开了。”
“什么?!”
贾政闻言霍然起身,提前找焦顺过来,就是担心两下里起冲突,谁成想这冲突早就已经发生了。
这一来,南安太妃的来意还用问么?
肯定是来兴师问罪的啊!
他激动之下又忍不住摆出高高在上的嘴脸,训斥道:“那毕竟是南安王、是太后娘娘的亲外甥,便言语上有什么不周到的地方,你也不该如此落他的面子!”
“政儿!”
话音刚落,贾母就抬高音量唤了他一声,旋即又冲他抬手虚压,示意他稍安勿躁,等贾政沉着脸坐回去,老太太这才对焦顺笑道:“若纯是为了兴师问罪,就不该带着郡主登门才对——照这么看,老身反倒可以放心了。”
到底是荣国府里的主心骨,除了溺爱孙儿的通病之外,于人情世故上还是有些见地的。
这时王熙凤也在她的启发下恍然大悟,遂拍手笑道:“是了、是了!太妃这回多半是为了弥补而来,既如此,自然不会再提什么让人为难的要求,怪道老祖宗说是可以放心了。”
说着,又恭维老太太道:“还是老祖宗圣明,若不点这一句,只怕我们心里还都湖涂着呢。”
而经这一老一少先后的解说,王夫人和贾政才终于明白了其中的门道,忙纷纷附和王熙凤对贾母的吹捧。
贾母却连连摆手,顺势一指焦顺道:“顺哥儿分明早就看透了这一点,偏你们还让我个老婆子跳出来班门弄斧。”
说到这里,她不由暗叹荣国府后继无人,二儿子比他哥哥已经强多了,但在这些事情上后知后觉的,莫说和焦顺比较,就连凤丫头这女流之辈都要比他精明。
可惜……
若早知道焦顺能有今日,当初府里传出他和二丫头的谣言时,自己就不该极力阻止,而应该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