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雨村奇道:“令兄说中了什么?”
“这个”
薛蝌看了眼焦顺,见他点头,这才将薛蟠那番荒唐推论道了出来。
贾雨村听完捻须沉吟了半晌,却道:“这个猜想虽然离奇,但这世上哪有那么多谋定而动的事情,多是些冲动犯蠢之辈,所作所为难以用常理度之。”
说到这里,他又看向焦顺:“可要冒险一试?”
“既然来了,总要去梅家走一遭的。”
焦顺断然道,紧接着又一指那梅宝森:“不如我和薛兄弟在此继续审问,雨村兄直接去梅家探一探底!”
贾雨村虽然还是有些瞻前顾后,但他也知道焦顺不可能摆明车马陪自己去梅家,于是只好带着一部分衙役和下人,匆匆转奔梅府前街。
他走之后,焦顺却也不急着审问那梅宝森,甚至都没有凑过去露面。
远远观察了一阵子,才喊过个衙役吩咐道:“去拿纸笔来。”
等那衙役匆匆去寻笔墨纸砚,焦顺又转头问薛蝌:“我听说你颇善书法?”
薛蝌忙谦虚道:“小弟略懂一二罢了,称不上擅长。”
“那比着葫芦画瓢总成吧?”
焦顺说着附耳交代了两句,薛蝌迟疑半晌,方点头道:“小弟且勉力一试。”
且不提这边儿如何布置。
却说贾雨村敲开了梅府的大门,率众长驱直入,就见外面不显山不露水的,但院子里却早布置好了灵堂。
他闯进去的时候,梅夫人正一身孝服跪坐在棺椁前烧纸,见猛然间闯进为三品官儿,她有些慌张的起身问道:“敢问大人是谁,因何闯入我家?”
“这是咱们顺天府的贾府尊!”
一个衙役抢先介绍道。
贾雨村趁机从上到下这梅夫人捋了一遍,见这妇人虽生的娇小玲珑,体态却尽显婀娜,尤其一身孝三分怜,更是惹人遐想,心中不由暗暗妒忌这梅广颜的福气。
嘴上则是肃然道:“梅夫人是吧?一个时辰前有人在你家附近拿住一个翻墙的飞贼,结果那人被送到顺天府后,却声称自己是梅府的公子梅宝森,又说他的祖母死的不明不白,要报官查案。”
梅夫人听到这里,身形已是摇摇晃晃,一只手按在供桌上才好容易撑住了没有软倒在地。
贾雨村见状,以为这妇人必是个怯懦好哄的,当即厉喝一声:“梅夫人,究竟是怎么回事,你还不从速招来!”
不想梅夫人吃他这一吓,狠狠咬了咬银牙,反倒挺直了身子义正言辞的道:“梅家与薛家的仇怨尽人皆知,府尊大人既是荣国府同宗,按律理当回避才对即便要查,也该由大理寺、刑部或者巡城司来查!”
说着,抬手往外一指道:“外子如今不在家中,我一妇道人家不便待客,还请大人先行离开,至于是将劣子放回,或将其转交大理寺等处,悉听大人尊便!”
贾雨村那想得到,这方才还柔弱可欺的小妇人,竟一下子变成了强项令。
尤其她说的句句在理,显然不是可以随便哄骗的无知妇人。
这一下子,贾雨村登时犯起难来。
他虽然觉得梅老太太的死必有蹊跷,可也没有十成十的把握,若是硬要查验,最后却猜错了,这位绵里藏针的梅夫人多半不会善罢甘休。
梅家如何倒罢了,怕就怕有人趁机生事
考量到如今文臣间的情绪和舆论,这简直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贾雨村正不知该是进是退,忽见外面跑进个衙役来,双手捧着张纸大声道:“太爷、太爷,那梅宝森终于招了!”
“嗯?”
非但是梅夫人吃了一惊,连贾雨村也很是惊诧。
他方才百般逼问,梅宝森都硬挺着不肯说,怎么这一会儿的功夫,焦顺就得手了?
难道他劝自己不要动刑,自己却反倒下了狠手?
正迟疑间,那衙役已经把手里的纸送到了贾雨村面前,贾雨村下意识接过来细瞧,原以为会是口供什么的,谁知上面只简单了写着一行小字:儿子已经招认,母亲不必再隐瞒。
“这是?”
贾雨村狐疑的抬头询问。
那衙役忙解释:“是是师爷说,若直接送口供来,只怕梅家未必肯信,所以干脆让那梅宝森直接写了张纸条。”
“嗯?”
贾雨村隐约觉得其中有诈,但还是不动声色的把那纸条递给了梅夫人:“夫人不妨先看看这个。”
梅夫人原本听他二人对答就已经慌了,等接过那纸条大致分辨了一下,见果然是儿子的手笔,原本强装出来的镇定顿时维持不住,两腿一软瘫倒在地。
旋即又膝行两步,跪倒在贾雨村面前哭求道:“大人明鉴、大人明鉴,当时宝森已经被我拦了下来,那毒药是我婆婆自己犯糊涂喝下去的,并非”
正努力替儿子开脱之际,她忽然发现失手掉落在地的纸条背面,竟是雪白平整的一片,脑中顿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