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纨这边儿才刚松懈,旁边贾宝玉倒上了心,兴冲冲的上前插话道:“我倒有个合适的人选,论才学是一等一的,又是大家出身,比外面那些乱七八糟的尼姑道士可强多了。”
这话一出,除了两个长辈和王熙凤莫名其妙,住在园子里的姐妹们便都猜出了宝玉说是谁。
“你这说的是妙玉吧?”
李纨头一个摇头不看好这个人选:“她那人一贯假清高,只怕未必肯答应。”
“嫂子误会了妙玉其实”
贾宝玉刚要开口,林黛玉就冷笑道:“别人去求她不肯答应,若是蓝颜知己开口相求,只怕立即就应了也未可知。”
贾宝玉登时就不自在起来,待要辩驳自己和妙玉清清白白,林黛玉却早转过脸去逗弄孩子了,他只好悻悻的对尤氏道:“我也没十足的把握,等回去先替嫂子问一问吧,若能成自然最好,若不成咱们再从外面找个高僧大德。”
尤氏却不急着托付,而是仔细询问了妙玉的背景人品。
一旁王夫人听儿子将那妙玉夸的天花乱坠,间或还夹杂几句佛经典古,又想起当日薛姨妈生日,他送的也是一部手抄佛经,当下便有几分不喜。
她自己虽爱参禅拜佛,却绝不希望儿子再这上面侵浸太深,当着众人的面不好说,遂暗地里却打定主意,回去必要好生叮咛一番。
这边儿正说着妙玉的事儿,外面银蝶又把鸳鸯领了进来,却是老太太天热懒得动,便照例派人送了礼物来。
尤氏收了礼物,又笑着留客道:“劳你走这一遭,也别急着回去了,吃了满月酒再走吧。”
鸳鸯有些犹疑:“老太太那边儿”
“也不差这么会儿功夫!”
王熙凤笑着上前挽住她的手,笑道:“我们这一桌什么都齐了,只差一个行酒令的令官儿,这差事也就你最合适了,你可不能推脱!”
鸳鸯见推辞不过,只好答应下来。
旋即又告罪一声,到外面指派同行的小丫鬟回去传话。
等那小丫鬟领命去了,鸳鸯正想寻平儿、袭人几个说话,不想方才一直沉着脸没开口的大太太,突然就从屋里走了出来,上前不容分说的道:“姑娘跟我来,我有几句话要和你说。”
鸳鸯一见是她就心生警惕,原本想硬顶着不答应,可转念又一想,如今已经在老太太那边儿过了明路,倒不怕这夫妻二人再起歪心。
于是便没事儿人似的恭声应下,跟着邢氏朝着偏僻处去了。
这一幕落在平儿和袭人眼中,两人都生怕出什么意外,一个团团乱转不知该如何是好,另一个却是悄悄的去了前院。
却说鸳鸯跟着大太太七拐八绕,到了一处人迹罕至的巷道里,两边都是高墙,远远还能瞧见一座独立的小院,也不知究竟是做什么用的。
邢夫人站住了脚,再回头时脸上装出来的暖和气儿早都散了,盯着鸳鸯冷言冷语的道:“你果然是个好样的,连我和老爷都敢得罪!可你也别急着猖狂,老爷毕竟老爷,要治你们这些狗奴才还不是易如反掌的事儿?!”
鸳鸯以为她是在说大老爷调自家哥哥去修大花厅的事儿,因早得了焦顺的承诺,会保证金文祥安然无恙,故此倒也并不惧怕。
当下不卑不亢的道:“太太这些话奴婢实在听不懂,若没旁的吩咐,我就先回去了。”
说着,转身就走。
她只是不便当面顶撞大太太,却不是没胆子顶撞她。
“等等!”
邢夫人见鸳鸯要走,忙追上去打横拦住,咬牙道:“你这小蹄子还真以为老爷拿捏不住你?实话告诉你,老爷正准备让金彩夫妇弃了差事,快马加鞭昼夜兼程赶奔京城!”
鸳鸯一愣,旋即笑道:“那倒要多谢大老爷了,我爹早就想回京城养老了。”
“哼”
邢夫人嗤鼻道:“你可听清楚了,我说的是快马加鞭昼夜兼程!这六月大暑天的,又指明了不让他坐船,几千里地跑下来,你那病猫老子就算是能熬得住,只怕也要大病一场!”
鸳鸯这才色变,攥紧了拳头颤声道:“你、你们”
“真要说起来。”
邢夫人得意洋洋:“这还是你给老爷提的醒你不是让你哥哥金文祥托人往南京送药吗?老爷就是听说这事儿,才想起你那病猫老子的,哈、哈哈”
“咳”
她正掩着嘴得意的笑,身后突然传来了一声干咳,回头望去,才发现多日不见的焦顺不知何时,竟也寻到了这狭窄巷道里。
“你”
邢氏下意识想要跟奸夫打招呼,可一想还有个鸳鸯在,忙又改口道:“顺哥儿?你怎么来了?”
鸳鸯也是下意识想要跟情郎哭诉,可碍于邢氏在场,也只能悄悄投去求助了的目光。
焦顺给鸳鸯投去一个稍安勿躁的目光,随即故作正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