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天不亮。
来旺睡梦中被烛光晃了眼,边翻身坐起身来,边嘟囔着询问现下几点了,一扭头却发现徐氏正对着镜子捯饬。
他不由抱怨道:“是人家薛家太太过生日,又不是你过生日,这点灯废蜡的瞎折腾,也不知到底图个什么。”
“怎么就瞎折腾了?”
徐氏回头横了丈夫一眼,没好气道:“我这还不是为了家里的颜面?倒是你,顺哥儿因怕你累着,专托那什么、什么”
“赵彦赵大人。”
“对就是这个赵大人!他不是已经介绍自己的同年,顶了那张家父子的缺吗?偏你仍是每日里风雨无阻的,竟比顺哥儿这正经做官儿的还忙!”
“你懂什么?”
来旺一面从床上起身,一面反驳道:“那李师爷刚来没多久,对衙门里的公务还不够熟稔,况且人品如何也还尚未可知这司务厅又是工部里一等一要紧的所在,我若不盯牢些,万一捅出篓子来,还不是咱家顺哥儿吃挂落?”
“再说了,我若不做个表率,新来的肯定也有样学样,那每年小四百两的聘银岂不全打了水漂?”
“哼”
听他说了这大半车话,徐氏却只把嘴一撇,嘟囔了声:“口是心非。”
旋即又吩咐身旁的五儿道:“我这里用不着你,先去伺候老爷更衣洗漱吧。”
说完,重又对着镜子忙活起来。。
来旺在五儿的服侍下,很快披挂整齐,临出门忽又想起个事儿来,忙问:“对了,史大姑娘今儿多半也要去薛家的,你备下见面礼没有?”
徐氏头也没回的答道:“早准备了要等着你来提醒那黄花菜都凉了!”
说着,又忍不住叹气道:“可惜这儿媳妇还没过门不然领了她去比什么都体面。”
来旺早猜到她是虚荣心作祟,想在儿时旧主面前显摆一番,故此听了这话都懒得搭茬,取了漱口用的牙刷牙粉径自到了外面廊下。
眼见着东厢房里依旧黑灯瞎火他忍不住暗叹一声:果然是皇帝不急太监急。
焦顺自是不急的。
因昨晚上过度操劳,他足睡到日上三竿,才在香菱、红玉的服侍下起身。
洗漱之后转到东厢,原想着现编两句愿打愿挨的瞎话把昨儿晚上的事儿圆过去。
不想进门就见母亲正拉着邢岫烟嘘寒问暖。
“昨儿又去哪儿胡混了?”
徐氏见儿子从外面进来便没好气道:“岫烟眼见就快生了,你可千万别把什么不干不净的带回来!”
“您放心。”
焦顺嘿笑道:“我就是怕这个,每回半夜回来都宿在西厢,非等第二天见了太阳才过来呢。”
说着往前凑了两步一面上下打量着徐氏,一面啧啧有声道:“您这一身可比寿星还像寿星,我进门差点先给您磕一个拜寿。”
“少给我油嘴滑舌的!”
徐氏心下受用,脸上却是一沉呵斥道:“赶紧换了衣服再填补些咱们好去薛家贺寿。”
焦顺坐到邢岫烟身边,环住她鼓起的肚子道:“我可不急着去毕竟是寡居妇人过寿能有几个正经的男宾过去?我去的早了反倒尴尬。”
徐氏一想也确实是这么个理儿,便干脆起身道:“早知道就不等你了那我先走一步,也免得薛家挑咱们的理。”
因见邢岫烟也要跟着起身相送忙又道:“你坐着别动,有这猴崽子就够了。”
焦顺独自将她送出门外刚要转身屋里忽又想起了什么忙三步并做两步的赶了上去,又用眼神斥退了晴雯、五儿。
“还有什么事儿?”
徐氏见状不解的问。
“也没什么。”
焦顺搓着手嘿笑道:“就是等见了林姑娘母亲不妨多与她亲近亲近咱们这不是惦记着要兼祧嘛,提前占个坑有备无患总好过到时候再踅摸。”
徐氏张大了嘴愣怔半晌想要说些什么却又说不出来最后狠狠剜了儿子一眼,转身扬长而去。
两个丫鬟虽不明所以,却也忙亦步亦趋的跟了上去。
徐氏赶到薛家的时候,还没几个宾客到场,只有王熙凤一早赶来帮衬结果这旧日主仆一照面,彼此倒都有些不自在。
好在薛宝钗及时打圆场,拉了王熙凤各处巡视独留母亲款待徐氏,这才避免了一场尴尬。
虽也是旧日主仆但徐氏和薛姨妈在一处可要和谐多了。
谈古论今说一说儿女,只要避开悔婚的事儿不提,彼此就亲密无间的很。
正闲扯着外面渐渐就热闹起来,两人起身向外张望,却原来是王夫人、李纨领衔的大观园众人都到了。
薛姨妈忙抖擞精神迎了出去结果刚一出门,就见薛蟠正站在门前冲着姑娘们痴痴发笑。
那垂涎欲滴的憨态,连薛姨妈都被吓了一跳,莫说是一众莺莺燕燕了。
一时连欢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