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用温毛巾擦去身上的汗水,换了身简单爽利的,就跟着鸳鸯出了家门。
路上焦顺随口打探,才知道老太太这次找自己去,实是因为贾赦的蛊惑终于起了效果。
不过老太太终究还是防着这不着调的大儿子,并没有让他去弄什么僧道巫神的乱炖法会,而是让王熙凤先请了个算命先生,看到底该怎么改运才好。
结果那算命先生掐指一算,算出近来荣国府屡屡不顺,都是因为毁坏了风水穴眼,却一直不曾弥补所致而这所谓的风水穴眼,正是当初贪图顶梁木料而被拆掉,又至今不曾重建的大花厅。
搞清楚关节所在,贾母自然就起了重建大花厅的心思。
这虽比不得大观园,却也不是项小工程。
也亏那些干股会被当做陪嫁完璧归赵,并不需要依约拿银子赎回,所以府里还能勉强挤出些富余来。
当初修筑大观园时,就全赖工部的建筑大师山子野出马,这才省去了许多工时工料,如今要用有限的经费重修大花厅,府里头一个想到的自然还是这位老先生。
而这也正是贾母突然派人邀请焦顺的原因。
却说焦顺听完这前因后果,心下不由得暗暗哂笑,什么风水穴眼的,这十有八九是那凤辣子在弄鬼贾赦惦记着从老太太手里骗银子,王熙凤又何尝不是如此?
约莫是见焦顺沉吟不语,鸳鸯担心他是不喜老太太无事不登三宝殿,于是忙笑着道:“湘云姑娘今儿也来了,大爷去了兴许就能见着呢。”
这倒有些古怪。
先前因为担心会影响到史湘云的清誉,所以史家不赞成让她来荣国府的占了多数。
偏这端午节的,怎么就把人给送来了?
鸳鸯再次回头笑道:“老太太想她了呗,两家是什么关系?断然也不能生分了!”
这句似乎是话里有话。
焦顺正琢磨有什么隐喻,忽听前面的鸳鸯惊呼一声:“哎呦”
紧接着又响起一个淫邪猥琐的嗓音:“呀,这可撞着我了!”
抬眼望去,却原来是意图行骗,却被王熙凤抢去先机的贾赦。
这厮瞧着倒不像是受了挫折的样子,此时正捋着颌下花白的山羊胡,一双眼睛直勾勾的往鸳鸯身上扫量。
鸳鸯强忍着恶心退了半步,躬身道:“都怪奴婢没看路,竟冲撞了大老爷。”
“无妨、无妨。”
贾赦摇头晃脑的道:“你这一撞,倒撞到老爷心里来了!哈、哈哈”
这也忒油腻了!
焦顺在旁边直起鸡皮疙瘩,鸳鸯自然更不可能接他这茬,往旁边让了两步,嘴里道:“既然大老爷不见怪,那奴婢就先行一步了老太太还等着见焦大爷呢。”
说着,就要带焦顺绕过贾赦。
可刚迈开步子,贾赦就牛皮糖似的贴了上来,佝偻着身子把个脑袋直往鸳鸯怀里撞。
呸
真是个禽兽!
焦顺暗骂一声,却又莫名觉得这个动作有些熟悉。
不过他也来不及多想,直接上前将鸳鸯拉到身后,挺着胸膛迎向了贾赦。
贾赦猝不及防一头顶在焦顺的胸肌上,蹬蹬的倒退了四五步才稳住身形,抬头刚要着恼,却听焦顺笑问:“大老爷拦住我的去路,可是准备拿钱把那借据赎回去?”
这说的自然不是邢夫人特制的那张,而是贾赦写给忠顺王府的借据。
贾赦的怒容登时僵在了脸上,心下暗骂邢氏不该把那麻烦的东西抵给焦顺,却早忘了当初自己曾大赞这买卖做的划算。
“呵呵,不急、此事不急。”
他强笑了两声,不等焦顺再说什么,便绕过二人飞也似的去了。
鸳鸯这才松了口气,忙对焦顺道了个万福:“多谢大爷出手相助。”
“小事一桩,不值一提。”
焦顺摆摆手,随口笑道:“我也是从下人里熬出来的,将心比心,这等事情自然能帮就帮。”
这事这话,都令鸳鸯对他好感大升。
眼见快到贾母院里了,又低头补了句:“史姑娘来时,就闹着要去什刹海瞧赛龙舟呢,大爷不妨在老太太跟前提一提,如今你也不是外人,同宝二爷一起护送着姑娘们去瞧瞧稀罕,也未尝不可。”
因先前已经刷了不少湘云的好感度,焦顺其实并没有迫切讨好她的念头。
不过鸳鸯这话也是出自一番好意,他便也笑着应了,又琢磨着若能把贾宝玉排除在外,独自守着那群莺莺燕燕,才真算是人间美事儿。
说话间进到了贾母院里,就见各处都是张灯结彩花团锦簇,瞧着和往昔一般无二。
不过去年这时候,张灯结彩的可不只是后宅几位主子院里,而是宁荣街上开始布置,大灯笼小灯笼足能有三五千盏,前后一对比,就知道荣国府如今的财力已是大不如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