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怕把自个闷死罢罢罢,你不肯说,我就问别人去!”
说着,起身作势要呼唤秋纹进来。
晴雯一把将她扯回来,闷声道:“没跟谁,是、是我嫂子刚才来了。”
嘴里说着多姑娘,实则她这心里满满都是宝玉和麝月,只是不肯宣之于口罢了。
“噢”
袭人也久闻多姑娘的大名,晴雯偏又是个眼里不揉沙子的,两下里起了冲突倒也并不为奇。
于是又试探着问:“她这无事不登三宝殿的,莫不是给你出了什么难题?”
几句话的功夫,晴雯也勉强控制住了情绪,把帕子放在炕桌上,红着眼睛撇嘴道:“她还能有什么正事儿?不过是这山望着那山高,想托我给哥哥换个差事罢了。”
袭人立刻恍然:“也是想去那轮胎铺子做伙计?”
见晴雯点头,她便笑道:“我当是怎么了呢,你哥哥想上进难道还是坏事不成?我留在家里,你把那东西送去老太太那儿,顺带再跟二爷提一提这事儿,不就妥当了么?偏掉那金豆子给谁看呢。”
说着,又要起身。
晴雯却是再次扯住了她,坚决道:“我用不着他管!”
袭人一愣:“你这说的是什么话?”
晴雯避开她的视线,捋着葱管似的指甲咬紧了银牙。
袭人渐渐明白过来,忍不住又瞥了西厢一眼,然后主动帮晴雯找了个借口:“也是,他最不耐烦这些俗务了,若能有别的门路,还是别烦到他面前的好。”
说到这里,她忽然想到个人,不由喜道:“对了,干脆咱们去梨香院求个人情!那三个铺子倒有两个原是薛家的,安插个伙计又有什么难的?”
她也不管袭人答不答应,先把送东西的美差转给秋纹,然后就拖着袭人出了院门。
却说她二人兜兜转转,正往梨香院赶,半路上却撞见个挺着大肚子的妇人。
晴雯并不认识,袭人却晓得这是司棋的婶婶,于是忙迎上前道:“秦家二婶,这都快到日子了,怎么还一个人出来?你这是去找司棋姐姐吧?要不”
她原本想说自己送杨氏过去,可话到了嘴边,突然想起晴雯和司棋的恩怨,忙又改口道:“要不我找个人送你过去?”
“用不着、用不着!”
杨氏一手扶着肚子,一手连连摇动:“这后院我是熟惯了的,就不耽搁姑娘们的正事儿了。”
袭人自也不会强求,眼瞧着杨氏扶着肚子走远了,她忽的冒出一句:“瞧她肚子尖尖的,多半这一胎是个男孩。”
说着,又下意识摸了摸自己肚子,眉眼间半是羞涩半是憧憬。
若换在往日,晴雯多半要冷嘲热讽她几句,但想到昨儿麝月和宝玉胡来,袭人只怕才是最伤心的一个。
她便把到了嘴边的尖酸刻薄,硬生生的咽了回去,只闷声问道:“昨儿麝月那般,你难道就”
“走吧!”
袭人却急忙打断了她的话,紧赶几步头也不回的催促:“咱们先找莺儿做个中人,但凡她能帮着说动宝姑娘,这事儿就算是成了!”
晴雯眼见袭人逃也似的向前,胸中气闷忽然就一扫而空,不过却空的过了头,心窍里没着没落的,就觉着这日子好没意思。
路上再无别话。
袭人因与莺儿熟惯了,到梨香院也没遮遮掩掩,径自寻莺儿将晴雯哥哥的事情说了。
不想莺儿听完却满面为难之色。
“怎得了?”
袭人不悦道:“这点儿小事,难道宝姑娘还做不得主?”
“早几日倒容易。”
莺儿苦笑道:“前两日因少爷执意要安排你们府上的何三,顶替什刹海铺子的掌柜,同那来顺直闹到太太面前。”
“偏太太当着少爷的面,把那来顺好一通夸,又责骂了少爷几句少爷自觉丢了面子,这两日连铺子都不肯去了,如今再要安插人手,只怕是”
袭人和晴雯听了,都是大失所望。
可这般情形,也怨不得莺儿爱莫能助,于是闲聊几句,她二人就准备败兴而归。
“等等!”
莺儿这时却似想起了什么,看看袭人、在看看晴雯,一咬牙道:“总不能让你们白跑一趟,这事儿交给我们姑娘了!”
那金玉良缘的说法,原就是莺儿挑的头。
她与袭人结交,也多有帮宝钗铺路的意思,此时见袭人、晴雯求到自己面前,又怎肯错过这个卖人情的好机会?
不过
她嘴里说的是宝钗,但心里却想的却是,把这事儿托付给一个更为合适的人。
虽然有些对不起自家少爷,可为了姑娘的好姻缘,也就顾不得这许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