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中秋。
连民间的小门小户,都免不得要竭力张罗一番,就更不用说是荣国府里了。
又搭着那天行健的买卖火遍京城,虽然要等到年底才会分红,但今年这中秋仍是比往要年热闹喜庆。
为此,各院里要做的准备,也比往年多了不少。
偏这日一早,袭人就跟着宝玉去了老太太院里。
麝月则是昨儿伺候宝玉洗澡,也不知怎么弄了满屋子水,连席子上都一汪一汪的,今儿又闹着说是着了凉,窝在床上不肯动弹。
偏秋纹又惯是个不肯拿主意的。
只苦了晴雯里里外外好一番张罗,直忙到午后才猫着些空闲。
因瞥了眼墙上的大挂钟,见已过了午时,便知道宝玉必是又在老太太屋里用了饭。
于是心下愈发的躁郁,命人把凉了又热、热了又凉的饭菜,端出去赏给几个最下力气的丫鬟、仆妇。
然后晴雯就歪在东厢榻上,揉着太阳穴闭目养神。
正有些倦意上涌,手里动作也不知不觉停了,却忽听门外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
晴雯知是有人禀事,原想着等来人进门之后,再打起精神应付一番。
谁曾想那人到了门前,忽然就没了动静。
晴雯不悦的睁开眸子,见是新来的小红在门外探头探脑,心情登时又差了几分。
当即起身呵斥道:“没规矩的东西!有事就进来说,贼头贼脑的像个什么样子?!”
小红忙跨过门槛,恭声道:“姐姐,外面来了个人说是您嫂子,我原是要进来通禀的,可见姐姐似是睡”
“她来做什么?”
晴雯不等小红说完,便拧着笼烟眉抱怨道:“我这里越是忙呢,偏就有凑热闹的!”
说着,提了裙角急匆匆迎了出去。
这刚到门外,就听一个极润的嗓音,在堂屋客厅里娇笑道:“呦,这院子我还是头回来呢,瞧这屋里的摆设,怕比赦老爷那儿还强些呢。”
晴雯的哥哥名叫吴贵,又有个绰号叫多浑虫,而她那嫂子不是别个,正是闻名遐迩的多姑娘。
晴雯素来不耻这水性杨花的嫂子,可哥哥吴贵对其百般宝爱,她这做妹妹又能如何?
至多不过是尽量避开,来个眼不见心不烦罢了。
谁成想这多姑娘竟主动找上门来,且又自说自话的进了堂屋,还恬不知耻的拿贾赦与宝玉做对比。
晴雯一时恨的牙痒痒,巴不得立刻将她轰出去了事。
可这毕竟是她的嫂子,又当着这么许多外人的面,晴雯也只能勉强按捺住火气,几步抢到堂屋门前,冲那多姑娘道:“这是二爷的屋子,若被他撞见却如何是好,快出来说话吧!”
多姑娘却怎肯听她的?
反刻意探头往东屋里扫量,掩着嘴嬉笑道:“他是爷们我是女人,便撞见了也是我吃亏我都不在乎,你却怕个什么?”
晴雯见状再也压不住火气,上前扯了多姑娘,硬是把她拖到东厢房里,又砰一声关上了房门。
转回头咬牙切齿的逼问:“你到底是来做什么的?要没正事就赶紧走,别在这里丢人现眼!”
“呦呦呦”
多姑娘拿腔拿调的扭着水蛇腰,径自坐到了榻上,见炕桌上有杯新倒的茶,就老实不客气的捧在嘴边小口呡着,翘着二郎腿道:“莫说姨娘,怕太太都未必有你这么豪横呢。”
“你”
晴雯把养了许久的指甲,对准多姑娘的脸蛋比了又比,直到多姑娘变了脸色,这才威胁道:“你要真想当着外人被我赶出去,我今儿就成全了你!”
“这怎么话说的。”
多姑娘见她着实恼了,忙也放软了身段,陪笑道:“我这回来可是为了你那哥哥他整日里在后厨灌那猫尿,能有个什么出息?可巧我听说那铺子里缺人”
“轮胎铺子?”
“可不就是么!”
听到这四个字,多姑娘就眼泛金光:“听说卖的多还给提成呢,比在府里领那点儿月钱可强多了,好些人都挤破了头呢!”
顿了顿,又埋怨道:“你也知道你那哥哥的为人,守着灶台都不会捞油水,也就指着这样老实本分的好差事,才能多赚些银子养家糊口。”
要说她这番谋划,倒也算是合情合理。
吴贵那性子,惯是个得过且过的,在后厨干了这些年,也没学会中饱私囊的手艺,反养出了无酒不欢的恶习。
如他这般挣死月钱的,能去那轮胎铺子做伙计,自是最合适不过了。
可因先前那一场争吵,府里不少人都知道晴雯曾传过针对来家的谣言,如今她又怎好意思,把哥哥安排到来顺手底下做伙计?
当下蹙眉道:“我听说铺子里已经断货了,这既然没东西可卖,哪还有什么提成?”
“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