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志三人是选了吉时来的,不只如此,还提了腊肉以及桂圆等物一同来。
上次拜师礼太简陋,在他们看来,既然生米煮成了熟饭,虽是消息传到了许多同窗们的耳里,惹来无数人嘲笑,可欧阳志三人却明白,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还是郑重其事的拜了师罢。
于是三人正式来此谒见,同时还带来了束脩之礼。
只是今日进了这厅堂,方继藩的装束,却立即刺瞎了他们的眼睛。
只见方继藩穿着一件极名贵的丝绸长衫,头上顶着一个冠帽,冠帽上不但垂下一根绒球在脑后,那冠帽的正中位置,竟是一颗硕大的珍珠,此时阳光自窗外渗进来,这珍珠在光晕下闪闪生辉。
不只如此,方继藩腰间,除了一根亮瞎眼的‘金腰带’,还悬挂着一个茶杯大的玉佩。
如此闪光夺目,实在……有点儿……有点儿……
欧阳志三人苦从心来,造孽啊,这是造了什么孽啊,自己等人拜了方继藩为师,本就闹了天大的笑话了,现在再看恩师这‘样子’,欧阳志恨不得捶胸跌足。
三人个个像吃了苍蝇一般,心里叹了口气,终是拜倒道:“学生拜见恩府。”
恩府二字,早有出处,自南唐开始,便有‘不得尽忠於恩府,而动天下之浮议’之说;到了北宋徽宗年间,更有一个叫王甫的大臣,为了巴结当时的权宦,便拜太监梁师成为师,亲切的称呼他为‘恩府先生’,自称自己是门下走狗。
自此之后,恩府便成了恩师的正式称谓,属于书面用语。
方继藩翘着脚,很豪气地摆摆手:“不要客气,不要客气,起来吧。你叫欧阳志?你呢……你叫刘文善,还有你,江臣?欧阳志这个名不好,为师觉得欧阳锋倒是很霸气。”
欧阳志心如死灰,颇觉得自己像是从了贼的良家女子,嚅嗫道:“恩府,学生的父亲叫欧阳锋。”
方继藩一呆,下意识的道:“失敬,失敬。”
他说的话,欧阳志三人完全无法理解,不过人设这东西就是如此,这些昏话、胡话在别人口里说出来,便有了违和感,可自方继藩口里说出,欧阳志三人竟不觉得有什么异常。
方继藩的目光便落在了三人提着的束脩礼上,又笑了:“怎么,来了为师府上,竟还带礼来,太客气了,太客气了,里头是什么?”
刘文善文绉绉地道:“此乃束脩之礼,有腊肉,寓意谢师恩;有芹菜,有业精于勤之意;有龙眼干,此谓启窍生智者也;还有莲子,喻恩师苦心教学;至于红枣和红豆……”
一听这些不值钱的玩意,方继藩一点兴趣都没有了,忍不住感慨:“还是你们穷书生厉害,不值一钱的玩意,也能东拉西扯这么多,好啦,好啦,不要说了,为师听的头疼。”
“……”欧阳志和刘文善还有江臣有一种想死的感觉。
方继藩打起精神,他眼睛眯着,这三个读书人,品行还是不错的,既然收了他们做弟子,这样也好,自己该发挥自己的特长了,做了自己师父嘛,自然希望将三个弟子调教出来,这时代的徒弟就像儿子一样,儿子有了出息,受益最大的是爹啊。
当然,这些小久久,方继藩潜藏在心底深处,可不能摆在台面上:“听说,再过半月,便要乡试了?”
“是。”
方继藩掐指一算:“时间还来得及,要好好用功。”
欧阳志三人作揖道:“恩师教诲,学生谨记了,定当发奋苦读,不负众望。”
方继藩便道;“你们有多大的机会?”
“这个……”三人面面相觑。
踟蹰了很久,欧阳志叹了口气道:“不敢欺瞒恩府,学生三人天资平平,学业……不精,若是努力一些,或许有稍许的机会能入榜。只是,前些日子,因为同窗生了病,耽误了学业,乡考在即,只怕……只怕……”
这意思就是,这一科乡试,他们没戏了。
方继藩噢了一声:“不要垂头丧气,为师相信你们,还有半个月呢,谁说就不成了?只要用心读书,就有机会。”
这句话,倒像一个恩师该有的样子。
欧阳志三人居然很欣慰,感动得眼眶都发红了。毕竟任何时代,好人只做一件坏事就不能被原谅;而坏人做了一件好事顿时就令人交口称赞。在他们心底,恩府……嗯……有点那啥,他们对恩府的阈值比较低一些,只要他不开口说怪话,就已是稀罕了,倘若还能有一点恩师的样子,勉力他们一句,这……就足以令他们感激涕零,慰藉不已。
“是,学生三人,一定努力。”
只见方继藩笑吟吟地继续道:“努力当然是重要的,而最重要的,却要有一个高人因材施教,好生指导。”
欧阳志等人觉得有理,三人家境并不好,资质又是平平,全凭着刻苦才有今天,反观许多读书人,也是资质平平,却有名师指导,学问却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