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自己这个做父亲的高兴了。
他怕就怕,太子不愿吃苦。
一个懒惰的人,即便再如何聪明,也守不住天下的。
他最恨的就是朱厚照好逸恶劳。
弘治皇帝心定了,他沉默着,想听听朱厚照接下来会说什么。
“殿下……”杨廷和道:”殿下现在,应该是多读书的时候,殿下毕竟年幼。”
“呵……”朱厚照笑了,深深凝视着杨廷和,一字一句的顿道:“杨师傅又错了,读书的目的,为何?”
杨廷和不假思索:“学习圣人之道?”
“圣人之道的目的为何?”跟着王先生学习,有一点最好,就是王先生每天都会面对各种读书人的质疑,而想要说服别人,王先生就不得耐心阐述自己的观点,凭借着王先生与生俱来的撕逼能力,在西山,王先生几乎还没有遇到过对手,大多时候,都是王先生将人按在地上,使劲的摩擦。
这些腐儒们,永远都不会明白,王守仁那等自记事起,就开始瞎琢磨的人,有何等恐怖的战力,若在后世,这便是斗破苍穹之中的恐怖如斯,犹如大魔王一般的存在。
朱厚照学了几天,虽只是学过一些皮毛,却也足够了。
毕竟,这些质疑的读书人,所质疑的理由,本就和杨廷和差不多,现在,只需用王先生的话,进行反击即可。
“圣人之道的目的,自是穷究大道,匡扶天下,施行仁政。”
“哈哈……”朱厚照大笑:“杨师傅,你懂耕作吗?”
“什么?”
又来了。
杨廷和想死。
能不能换一个问题。
“杨师傅连耕作都不懂,读了数十年的书,穷究了什么大道?”
“殿下,世上的学问,不只耕作。”
“耕作是头等大事啊。”朱厚照慢慢开始掌握节奏了,甚至在说话时,不忘挑衅的看了方继藩一眼。
大抵的意思是,你看,你这没义气的东西,对付杨师傅,本宫一个人就够了。
弘治皇帝已彻底的懵了。
太子辩论的话,每一句,竟都隐含着某种道理,这个原本不谙世事的孩子,顷刻之间,竟和一个翰林侍学辩论,而且……竟没有落下风。
朱厚照继续道。
“国朝,以农为本,这是杨师傅说过的话,杨师傅又说国家要以农为本,却连耕作都不知道,如何兴农,杨师傅不耕作,就不知农户们的所思所想,没有同理之心,却将自己关在书斋里,奢谈什么世上的学问不只耕作。杨师傅的吃用,都是可怜的百姓们,自地里刨出来的,杨先生不懂耕作,还说耕作不算什么大学问?”
“耕作,才是至关重要的学问啊,没了这个学问,读书,没有意义。杨师傅不事耕作,对耕作一窍不通,却还说什么国家以农为本,学什么治世之道。”
“所谓的仁政,所谓的大治之事,没有那么复杂,不过是老百姓有饭吃而已,老百姓的饭,从哪里来的?耕作中得来的。”
“……”杨廷和一时无言。
他算是服了。
现在他突然觉得,自己一听到耕作二字,就想吐了。
朱厚照摇了摇头:“本宫就爱耕作,耕作可是一门大学问,本宫要学的,还有很多,自然,最重要地是,本宫也牢记着自己的职责,绝不只是为了耕作而耕作,而是在耕作中,学习圣人的道理。”
“今日本宫方知,圣人之道,何其精深,他所想要推行的仁政,又是何等重要。而这,恰恰是耕作中学来的,不知百姓疾苦,哪里知道什么是仁政呢。只有知道百姓苦不堪言,本宫见他们衣衫褴褛,看他们食不果腹,看他们辛苦劳作,他们的所得,还不够本宫衣上的一个边角料子,本宫一顿膳食,竟超过了他们一年的所得,本宫见识的越多,越能体会圣人之道的意义。”
“到底什么是圣人之道。简而言之,耕作!”
“……”杨廷和老脸抽搐。
朱厚照却是感慨,这一次,他不是为了辩论,而是发自肺腑的感叹:“只有耕作,地里才会长出粮食,才能养活天下人啊,圣人的道理,是在田亩阡陌之中,不是在书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