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弘治皇帝一脸平静的坐在御案之后,看着兴冲冲的朱厚照。
哼……
还是……这般的没有规矩啊。
一点都沉不住气。
像个孩子一般。
别人家的孩子可以胡闹,可是你可以吗?
弘治皇帝眉角轻轻一挑,伸伸手,指了指朱厚照。
“啥?”朱厚照喜滋滋的看着父皇,面容里满是笑意。
父皇身体虽是疲惫虚弱,不过坐在御案之后,精神却显得不错,见父皇指了指自己,朱厚照有些迷糊,父皇这是怎么了?
弘治皇帝见朱厚照一脸不解的表情,随即又伸手一指,方向却是暖阁中的角落。
朱厚照的笑脸凝固了,又是那一处角落。
他心里郁闷,忍不住问道:“为什么啊……”
弘治皇帝低头,读书信了,完全不搭理他了。
“……”
朱厚照朝方继藩一头雾水的用眼神询问。
帮不了你了。
方继藩痛心疾首的想,至今还记得上一次陪着朱厚照作死的经历,太子殿下跪着,总比两个人一起跪要好。
朱厚照耸拉着脑袋,乖乖到了墙角,跪下。
张皇后和朱秀荣来了。
先看看还算精神的弘治皇帝,再看看角落里跪着的朱厚照。
朱秀荣第一个反应,便是吃了定心丸。
父皇……果然好了。
平日父皇正常的时候,不都如此的吗?
再看方继藩,却是一脸噤若寒蝉的样子,似乎因为有了前车之鉴,突然老实了,这时,他似乎又意识到了伴君如伴虎,于是忙将眼睛看向虚无之处,仿佛好像方才发生的事,什么都没有发生。
朱秀荣朝方继藩恬然一笑,她这么一笑,嘴角轻轻上扬着,一双水灵灵的眼眸里溢满了光彩。
方继藩用眼角的余光捕捉了这一丝笑容,便也咧嘴,乐了。
张皇后喜极而泣,走到了案牍前。
弘治皇帝便带微笑,却是将书信放下,手不经意的一折,这信的内容便被掩住,弘治皇帝朝张皇后微微一笑:“朕圣躬微恙,倒是让人担心了。”
张皇后自是想一诉衷情,只是当着方继藩的面,却也不好说什么,却是看了朱厚照一眼,见他又跪着,她不禁凝眉问道:“陛下……太子,又怎么了。”
一说到朱厚照,弘治皇帝便板起脸来,很是严肃的说道。
“神器何其重也,朕手持着尚是夙夜难眠,日夜操劳之下,亦是不知何时有失。这社稷,关乎的,乃是万千人的福祉,朕受之天命,一日不敢懈怠,只恐稍有疏失,而使百姓颠沛流离。你看看他的样子,坐没有坐像,站没有站像,朕若是现在不管教,将日他若是把持神器,不知多少人要遭殃,让他跪着吧,他这猴精似得性子,多跪跪才好,朕若不是身体不好,非要将他吊起来不可。”
角落里的朱厚照打了个寒颤,本想唧唧哼哼几句装可怜,却一下子打消了这念头,此时他唯一想着的便是,最好自己是隐形透明的,别让父皇发现自己才好,唧唧哼哼,引人注意,这是找死。
卖惨这一遭,显然已无用了,他已经用过很多次了,父皇都麻木了,根本不会在心疼自己了,他还是好好的跪着吧。
“陛下……”方继藩头皮发麻,心里也有些惶恐,不敢去和朱秀荣眉来眼去,却见朱秀荣吃吃的朝自己笑,他却不敢在笑了,这是他委实有些吓着了。
怎么看着,像是在杀鸡吓猴。
他忙是眼观鼻、鼻观心,一副四大皆空状,道。
“陛下,臣突然想到,臣的职事乃是屯田,这屯田,事关陛下的农垦大政,一想到这么多百姓,都需食物果腹,臣就心忧如焚,臣觉得臣该告退,去西山好生督促一下百户所屯田之事了。毕竟,民以食为天,唯恐自己没有三头六臂,不能将暖棚赶在冬日来临之前,悉数搭建好。”
说着,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
弘治皇帝的脸色顿时缓和了许多,赞许的看了方继藩一眼,很是满意的点点头。
“嗯,你且去吧,这一次,有劳了你,卿家有功于朝,还能心系百姓,朕甚为宽慰,你先忙你的事,朕他日,自有恩赏,还有……好好照顾小王三。”
方继藩动情的道:“多谢陛下,陛下谬赞了,将心比心,臣虽没有饿过肚子,却也知道,饿肚子的感受,臣一想到,这世上还有许多人饿肚子,便心里惭愧,只恨自己不能多做一些力所能及之事,上为陛下分忧,下为百姓谋福祉,此……臣毕生之所愿也。请陛下放心,臣一定尽忠职守,臣……告退。”
溜了。
惹不起,惹不起。
身后,传来了一声咆哮:“看看方继藩,再看看你,小畜生,你还笑,亏得你笑得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