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雷了,要下雨了。”
有人叫嚷道。
要下雨了
张朝先不可置信,以为自己听错了。
不对,不对的,这一定是错觉。
两个多月没下雨,怎么就这么赶巧,就在今日会下雨。
可自第一声惊雷响起后,外头雷声开始不断,殿外竟愈发的阴暗起来。
显然,已是乌云压顶。
张朝先即便不想接受这个事实,可发生的这一切,却由不得他不信。
他突然觉得自己的心口,像被大锤狠狠的锤了一下。
噗气急攻心之下,竟一口老血喷出。
“师父,师父”那小道人急了,连忙冲上去。
可其他的道人,面色却显得极诡异起来,似乎他们已意识到了什么,突然之间,对于大师兄的异状,变得事不关己起来。
倘若是平日,大家巴结都来不及的,嘘寒问暖,关怀备至,可现在更多的却是冷漠。
“怎么可能下雨简直简直就是”张朝先不甘心地捂着自己心口,口里还带着血,最后天亡我也四字,却没有说出口。
瓢泼的大雨已是急转而下,如倾盆一般。
在詹事府高台上的李朝文彻底懵了,他早已淋成了落汤鸡,小心翼翼地自高台上的扶梯攀爬而下,踉踉跄跄地踩着水洼,刚刚落地,举目四望,便见太子殿下冒雨站着。那些东宫中的属官、宦官,纷纷拜在朱厚照的脚下,口里说着殿下千岁之类的话。
李朝文浑浑噩噩的,目光在搜寻着什么。
终于,他发现了屋檐下的方继藩。
方继藩一看要下雨了,想着自己的衣衫别淋坏了,便去屋檐下躲雨了。
相比于这位师叔的精明,其他人就显得蠢了一些,站在雨中,似乎都在享受着雨水带来的快感。
李朝文一深一浅地走到了屋檐之外,噗通一声,红着眼睛跪倒,口里发出了嚎叫:“师叔”
他服了。
真的服了,彻底的服了。
别人或许不知内情,可他李朝文却是再清楚不过这内情是什么。
自己哪里会祈雨,这都是装神弄鬼的。
可这祈雨的日子,是师叔选定的。
这还不明显着的吗?雨和师叔有关。
师叔道法超群啊。
自己是跟对人了。
有了师叔,那张朝先算个屁,一根手指头都能掐死他了。
李朝文噗嗤噗嗤的喘着粗气,明明他年过四旬,老大不小了,可脸皮却是奇厚,此时心悦诚服地拜在年轻轻的师叔脚下,一丁点的违和感都没有。
“师叔的救命之恩,弟子铭记在心。”
说着,眼睛已通红,泪水混合着雨水落了下来。
就在一天前,他还陷入了绝境,那大师兄非要踩死他不可。即便是在一个月前,他又算什么呢,在龙泉观里,什么都不是。
可是今日师叔反掌之间,扭转乾坤,从今日起,他吃香喝辣,何惧一个张朝先?
他激动得又在水洼里磕了个头:“小道自幼无父无母,是师父将我拉扯大,可今天,师叔就是小道的再生父母,纵为师叔之犬,也心甘情愿。”
这是效忠了。
这位师叔辈分又高,在朝中还有人,和太子殿下交好,竟还能求雨,道法高明,深不可测,做他的狗,真的很幸福啊。
“”
“口谕,陛下有口谕!”
在这大雨之下,一个声音,打破了这里的和谐。
却见一个宦官冒雨而来,浑身早如落汤鸡,却是扯着嗓子道:“陛下有口谕,太子殿下,新建伯立即入宫觐见,不得有误。”
声音之中,夹杂着粗重的呼吸,显然跑得很急。
朱厚照乐了。
他很享受现在的感觉。
很有成就感,这一次,似乎再没有人将他当孩子,所以他任大雨倾盆淋在他的身上,也愿多享受一会儿杨师傅和王师傅跪在自己脚下,称颂自己的感觉。
以往的时候,任何父皇的召见,都让朱厚照有一种心虚的感觉。
可今天
他昂着首,挺着胸,雄赳赳气昂昂,犹如凯旋得胜的将军,声音略带激昂地道:“老方,咱们走,进宫!”
车驾出了东宫,便看到远处的街巷,似乎乌压压的还有许多人,朱厚照掀开帘子,听到了远处的沸腾和喧闹,虽不知他们在呼喊着什么,却也能猜出一些。
他发自内心的笑着,这种感觉,只有在梦里,才能梦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