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却是若有所思起来。
他怎么突然有种感觉,方继藩这厮看似处处无心,又顽皮且稀里糊涂的样子,可他这糊里糊涂的每一句话,却总像能打中人的要害
太皇太后似乎也听出了一些滋味来,再看着完全已经慌乱的沐氏,她的笑容早已是凝固了,心里不免有几分愠怒,好在今日乃是寿辰,倒也不便大发雷霆,只是对这沐氏,瞬间冷漠了许多。
招了她的不喜,语气自也下意识的冰冷起来:“臭名昭著?谁说方卿家臭名昭著了?”
这一句诘问,令许多人惶恐不安,尤其是沐氏,竟连请罪都忘了,只不安得瑟瑟发抖。
殿中鸦雀无声。
许多人各怀着心事,命妇们显然都在拼命地开始回忆,这个方继藩到底是谁,又在拼命回忆,南和伯府,何时突然受到宫中如此青睐了?
太皇太后的这一句诘问,袒护之意,真是太明显了。
这背后所代表的,自是宫中的态度,足以让人揣摩上意。
方氏在角落里也是惊诧莫名,她见方继藩沉着应对,哪里有传闻中自己这侄子荒唐胡闹的本,这侄儿竟如此如此让人刮目相看。
再看那沐氏,显然栽了个大跟头,现在是骑虎难下,方氏的心底竟有一种前所未有的痛快之感,这些年来,她实是被压得太狠了,没一日不是诚惶诚恐,生怕有一丁点的差错,惹来长妇的不喜。
可想不到,这个平日气焰嚣张的长妇,也有这般无措惊慌的一天。
方继藩则笑吟吟地欣赏着沐氏这不安的脸,他可没有半点惭愧,也只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而且
他很不介意,落井下石。
都是败家子、人渣、败类、人类公敌了,落井下石算啥?
方继藩一脸人畜无害的笑道:“娘娘,沐夫人想来,确实只是道听途说罢了,她什么都不懂,娘娘何须诘问她,她见了娘娘,心里紧张,所以才胡言乱语的,娘娘万万不可责罚她。”
第二次暴击
太皇太后当然不会责罚她,毕竟她只是多嘴多舌一些,最多只是不喜她罢了。
何况今日乃是太皇太后的寿辰,怎么可能在这大喜之日责罚命妇呢?
这简直是天方夜谭。
可方继藩满口维护她,说她不懂事,说她没犯什么大过错,为她求情。
再相比于方才沐氏的坏话,二人之间,高下立判,一下子,差距就拉大了。
你堂堂定远王之女,魏国公之媳,竟不如一个脑残少年,你不觉得尴尬吗?你还有脸吗?
“”沐氏已经脸煞白,恨不得寻一个地缝钻进去了。
对她而言,方继藩的话可谓字字诛心,而更可怕的却是,太皇太后的脸,已是愈发的难看。
眼下,这太皇太后,哪里还有半分老寿星的喜庆劲,原本一场喜事,闹得竟是不愉快起来,而追根问底,这一切的源头,竟来自于她。
沐氏想反击,奈何发现自己想到的任何反击,都像是无用的。
她不笨,怎么还看不清楚形势?对方是个少年郎,自己比他长一辈,长辈可以教训晚辈,但是长辈却不能拉下脸来和晚辈撕逼!
教训和撕逼是两回事!
更可怕的是,人家还是个脑残玩意,任何的反击都会显得自己没有丝毫的格调,心胸狭隘,睚眦必报,臭不要脸。
她努力地深呼吸,这辈子也不曾受过这样的气,可她发现,她现在得憋着。
太皇太后似乎心情已平复了,不愿和这妇人多纠缠,今日毕竟是大喜的日子,于是她淡淡道:“其他的事,哀家不知。可唯独不学无术四字,哀家却极不认同,方卿家道学造诣极高,若非苦学,断无有此成就。”
她只轻描淡写的一席话,却透露出了无数的欣赏。
沐氏终于一下子明白了。
原来方继藩这厮,为了讨好太皇太后,竟是苦心学道?
这是投其所好啊
这个无耻的小奸贼,谁说他是脑残来着?这人还真是精明的令人发指啊。
如此一来,一切都可以解释通了,太皇太后崇信道学,见方继藩小小年纪竟对道学有所了解,自然而然,心里偏帮着他。
可怜她竟是没有意识到这一点,直接在这里栽了跟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