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康丫的两辆卡车到来之后,伤员们终于得到了急需的药品物资,野战医院这边的情况也算逐渐稳定下来。
“乖乖,这么多药要是换成大洋得装多少箱?”看着士兵们把这些药品成箱地往里搬,康丫还是忍不住叹息道。
那些药品足足拉了两大车,刚刚他按照吩咐赶过去装车的时候也被吓了一跳。团长这是抢了哪个土财主啊,啥时候屯了这么多药了。
“诶诶,我说李乌拉,来都来了你小子还是去找里面的人帮你看看吧。”瞧了瞧瘫坐在副驾驶上的李连胜,康丫心里也有些不好受。
此刻的李连胜满头是汗,本就受了伤,又经过上午在战场上那阵高强度的奔波,身上的伤口疼得他是龇牙咧嘴。
“我还是等会吧,看那些大爷忙都忙不过来呢。”李连胜咧着嘴艰难说道。
“愣子!你怕个球,走我带你进去。听说迷龙也受了重伤,还在抢救呢。”康丫替他打开车门催促道。
“啥玩意?迷龙咋了是?走走我们进去看看。”
这可把李连胜吓了一跳,一改刚刚扭捏的态度立即开门下车。虽说以前迷龙有事没事就对他又打又骂,可好歹都是一个地方出来的老乡,打断骨头连着筋啊。
而且自从跟了团长过后他对自己的态度也改观了不少,一听说迷龙出了事那还了得,整个川军团可就剩迷龙和他两个东北老伙计了。
“你个扑刀子,等等我!”
将最后一针缝合好,廖铭禹迅速在线头处绕好一个结当一切处理妥善过后,他取下了沾满鲜血的手套,那身白大褂早已经血迹斑斑。
医疗兵赶紧上前清理血迹包扎伤口,廖铭禹则有些疲乏地靠在桌子边上小歇片刻。这应该是他这边最后一名伤员了吧。
“俄滴个神呐,这腰是直不起来咧。”坐在旁边的兽医累得是长吁短叹,不停的用手锤着他的老腰。
“休息会吧。”
拍了拍兽医的后背,廖铭禹默默地走出了院子,掏出一根烟开始吞云吐雾起来。这一通操作也着实把他累够呛,好在忙活了大半天终于把重伤员们处理好了。
打远就看到康丫搀扶着李连胜一瘸一拐地往这边走来。康丫还在旁边絮絮叨叨,而李连胜却是面色焦急地四处张望。
“团长?你也在这啊。咋还穿这身行头呢?”康丫急忙跑过来打着招呼。
“嗯,救死扶伤不行啊。药送来了吧?诶李连胜怎么伤得这么惨?”
廖铭禹看到浑身都透着丝丝血迹的李连胜,皱着眉头问道。
“团长我还好,那个啥迷龙那小子怎么样了?有没有事啊。”李连胜连忙回答道。
“他的情况已经稳定了,正在里面休息。”
“唉那就好。这瘪犊子真是命大,嘿嘿阎王爷也不收他。”李连胜顿时松了口气,还好迷龙没事,要不然可就只剩下他一个东北人了。
“你个愣子,让团长给你瞧瞧伤口啊,也不怕落下个残疾啥的。”康丫在一旁没好气的说道。
不用想也知道李连胜的炮兵营肯定不好受,廖铭禹掐掉了烟头对他招了招手:“过来坐着吧,让老子给你看看。”
李连胜显得有些拘谨,笑了笑不好意思地说道:“那啥团长,那就麻烦您了。”
随即廖铭禹解开了他的绷带仔细检查了一番。他的脑袋被划开条口子,时不时还在往外渗血,挂在脖子上的手臂估计骨折了,左腿上还有一处血肉模糊的伤口。
李连胜身上那些触目惊心的伤口不禁让廖铭禹为之动容。这家伙,受了这么重的伤还能咬着牙死挺着?
“你个王八蛋,受了伤咋不退到后面来?是嫌自己命长?下次再给老子弄一身伤老子撤了你的职!”
廖铭禹虽然在呵骂,但李连胜听得出来话语间的那份关心,眼睛里慢慢泛起了一丝雾气,只能用唯诺的笑容来掩饰自己的情感。
虽然说以前川军团大部分人都瞧不起李连胜,觉得他又怕死为人又窝囊,甚至连康丫也曾欺负过他。
李连胜倒也淡然,面对别人的欺辱一直都是逆来顺受。他曾经是个排长,却丢下那一个排的战士独自逃跑,他害死了整整三十几个弟兄。
迷龙骂他,他不分辩,是知道骂得有理。他的知耻之心还在,赎罪之心也还在。他心中一直有家乡,一直想胜利,但却一败再败。
迷龙败得迷茫了,他则败得绝望了。一个人成了没有灵魂的行尸走肉,恰恰说明他心里有在乎的东西,而那东西永久地失去了。
就如迷龙所说的那样,从东北到滇西打过很多仗,却都是败仗,除了没命的逃跑再无别的。在收容所的时候他就像个腐烂的空壳,失魂落魄、万念俱灰,对一切刺激都没有反应。
这是一种深不见底的绝望。绝望的李乌拉像动物一样延续着自己的生命。别人也堕落,但别人仍有社会性,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