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燃烧着大火,火光映照下是横七竖八死去的无数尸骸。这景象着实不能给人带来任何良好的观感体验。
尤其张瑞自知自己正是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正是自己利用了孟县县令的仁爱与善意才造就了这一场杀戮。
良心上的谴责,让张瑞毕恭毕敬的帮县令解开绳索,说道:“县君莫怪,这都是为生计所迫。”
县令此时脸上满是懊悔与自责,泪水混着血水占满衣襟,说道:“都怪某的妇人之仁,才连累孟县有此一劫!”
张瑞叹了口气,这黑暗的世道,做好人真的可能会付出无比惨痛的代价。
沉默了片刻,张瑞安慰道:“县君,您的仁心与担当。即便是作为对手,吾等亦敬佩不已。”
县令眼里全是仇恨的光芒,声音凄厉的嘶吼道:“可是,孟县对尔等的仁义友爱,却只换来了无尽的杀戮与掠夺!孟县愿意接纳尔等讨生存,尔等却恩将仇报!”
张瑞沉默了片刻,流民们的杀戮是无法否认的事实。张瑞也没心情去推诿狡辩。
但想到五胡乱华的根源正是在并州酝酿,张瑞就坚定了信念。孟县现在遭受一点伤痛正是为了避免将来遇到更大的苦难。
于是张瑞很平和的直视县令仇恨的目光,说道:“孟县此日或有伤亡,但换来的是更好的将来。”
县令没想到眼前的贼首居然如此厚颜无耻,利用了孟县的善意后还毫无愧疚之心。
一口染血的唾沫便喷向张瑞,吼道:“何谈日后?就凭尔等几个乱臣贼子?”
张瑞虽没有唾面自干的良好修养,但也不是个暴躁之人,便只侧身躲过了这次口水攻击。
但旁边的卫士可没张瑞这么温和的脾气,看到这个阶下囚还敢侮辱自己的主帅,当即便抡起拳头招呼到县令身上。
张瑞没无聊到要去羞辱一位品德高尚的官员,便制止了手下们的暴行。
蹲到趴在地上吐酸水的县令旁边,说道:“或许县君现在不信,但尔可以在某身旁亲眼目睹。”
县令铁骨铮铮,被莽汉一顿殴打没发出一声闷哼,看着张瑞那张从容的脸庞却发出一阵难听的笑声,说道:“狼心狗肺之徒也妄想某向汝辈卑躬屈膝、摇尾乞怜?”
张瑞对县令随和一笑,说道:“以县君您的道德水准,某可没想过您会投降某这个叛军头目。”
县令这倒是摸不着头脑了,静看着张瑞,等待他下文。
张瑞见引起了县令的兴趣,反倒不着急说下去了,问道:“还不知县君高姓大名?”
县令犹豫了一下,想到张瑞之前面容肃杀的整顿军纪那一幕,心里对这个笑容随和的少年还是抱有好感的,便说道:“裴绍,字嗣昌。”
张瑞眉毛一扬,没想到这位县令还挺给面子。
便笑着将县令扶了起来,说道:“裴县君,某虽然夺取了孟县。但并不打算插手日常事务,孟县县令依旧是您。”
裴绍感觉自己愈发看不懂这位年轻的匪首了。
作为一方贼寇,千方百计的攻下城池后,第一件事情居然是约束军纪,严禁劫掠!这还能叫做贼寇吗?贼寇做的事情不就该是掠夺吗?
这也就罢了,既然选择盘踞在孟县,居然还将孟县政务还给自己?那他抢夺孟县究竟是为了什么?
究竟是为了什么?
张瑞背手在身后,笑容自信随和,说道:“从今以后,孟县便政军分离了。军务上的事情,裴县君,您也不要插手其中了。”
裴绍不置可否,不相信这个贼首会这么浅薄。真以为把持了军队就万无一失了。
若真如此,恐怕你们主力刚离开城池远征,后脚孟县就易帜叛变了。
张瑞当然不会那么浅薄,既然选择把政务交给一个地方主官,那肯定有约束他的方法。而这个方法,张瑞称之为军心民意!
于是张瑞对着手下说道:“去把我们的旗帜挂到城头。挂到最高的位置,四个城门一个不要落下。”
裴绍静候士兵们将简陋的旗帜挂好,才仔细打量了一下旗帜上龙飞凤舞的大字。
“开仓放粮,平均授田”。
“驱逐胡虏,复我山河”。
看着意气风发的字迹,裴绍默然不语。
曾经多少个夜晚,自己也曾想怎样拯救黎庶于水火之中,怎样让耕者有其田,让黔首有果腹之食。
曾经多少次梦里,自己披坚执锐征战沙场,收付雁门、云中、九原。帅师伐国,执胡首问罪于君前。
可是,究竟是什么束缚了自己?最终碌碌无为,连孟县都守护不了!
张瑞耐心等待裴绍思绪良久,才说道:“裴县君,我不插手政务。但希望您还是能做一些利国利民的好事。”
“我军愿用手中的剑,为麾下黎庶夺取一块可以耕种的土地。我军军旗所至之处,皆为臣民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