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燕小五似乎十分喜欢他这作派,激动得脸色微红,朝桌上看了看,似乎嫌倒茶太慢太麻烦,干脆抱起茶壶,咕嘟咕嘟地灌起来。
“啊——”
“痛快!”
“……”
江舟看他模样,嘴角微微一抽。
搞得像你喝的是什么烈酒似的……
燕小五抹了一把颔下的茶水,看着江舟啧啧道:“兄弟,我看你根本不像个流民,谈吐倒像是读书人,说话有水平,不过,比那些酸腐书生说得中听!”
他这话说得已经有几分真心实意。
兄弟二字,说出口容易,做出来那是重如山岳。
尤其是他燕小五的兄弟。
之前叫江兄弟,只是他性子使然,加上看江舟顺眼,不介意做个可以一起喝茶嗑瓜子的兄弟。
在虹蜺这件事上,也是顺手帮他一把。
但现在,燕小五觉得这个江舟还真有几分对他的胃口。
这兄弟便是真认了也无妨。
江舟和他是一类人,至少在交朋友上是一类。
之前哪怕对方一口一个江兄弟,他也没当真。
现在对方对他可以说有救命之恩。
一死一生,乃知交情。一贵一贱,交情乃见。
江舟将这份情放在心上,听了他的话,不由想到自己遭遇。
露出几分无奈:“呵,人生易尽,世事无常,纵有王权富贵,也有一朝散尽之时,何况我一个落难之人?”
说着,忽然笑着看燕小五:“我看燕兄虽常作粗俗之举,却也不像俗人,倒有几分贵气。”
燕小五喷出半口茶,有点手尽快脚乱地拍着衣襟:“咳咳!喝茶,喝茶喝茶!”
“离筵已散,再留恋应无计……烦恼的是龙女,受苦的是小小萧郎……”
边上传来茶馆歌女铃儿般的歌声,燕小五半闭着眼,以指击节,跟着唱了起来:
“满斟离杯,长出口儿气……一盏酒里,白泠泠的滴彀半盏儿泪、泪……咳咳!”
唱了半句,就被憋得脸通红,连忙喝了口水顺顺。
“不行不行,这婆婆妈妈的歌儿唱着还真不得劲,见笑见笑。”
江舟笑道:“想不到你还有这手艺。”
“这算什么?不是我吹啊,我这人一不好女色,二不好酒肉,就爱坐这茶馆里,唱上一口,这吹拉弹唱,我是样样精通,再听听书,那什么《拗相公》、《点城隍》、《东山一窟鬼》,我是倒背如流啊!”
江舟也不懂他说的这些是什么,大抵是在吴郡流行的话本小说之流。
“你还喜欢这个?那好办,若得空我给写些本子,保你爱不释手。”
他现在也没什么能力回报燕小五,但编故事太在行了,费些心思也算表表心意。
燕小五乐了:“哦?你还会写话本!”
旋即又挥手道:“还是算了,我这人口味可刁,一般样儿的可入不了耳。”
“刚才我说那些,那可都是南州的几位老先生写的,这些个虽比不得当世大儒,那才学也是得大儒赞过的。”
江舟笑了笑,也没反驳。
论学问,他不敢吹牛。
论编故事,你就是再大的儒我也不怵啊。
燕小五忽然道:“诶,刚刚我唱那个《龙女别萧郎》,讲的也是有关泾河龙王的故事,你说巧不巧?”
“哦?”
“其实这也算是那位的一桩丑闻了。”
燕小五小声道:“这天下间,共有两位龙王,都是得到过我大稷人皇册封的正统,除了这位,还有一位洞庭龙君,不过这位龙君可是正经龙,可不像泾河那条淫龙,到处留种。”
“洞庭龙君的七龙女,便是嫁给了泾河龙王之子泾阳王,”
“本是门当户对,谁料那泾阳王也是个荒唐的,非但和他那龙爹一样,荒淫无度,且脾性暴戾,堂堂七龙女竟被其当成下人奴仆一般,非打即骂,”
燕小五露出一种揶揄的笑意:“也是这小子活该,后来这七龙女遇上了一个人类书生,与其相恋,还相约私奔。”
“可惜区区一个人类书生,哪里逃得出两位龙王的手掌心?还是被拿了回去,若非七龙女以性命相逼,他是断然难逃一死,后来便就有了这《龙女别萧郎》的曲儿,还有好多话本流传呢,总之自此之后,那泾阳王算是丢尽脸面了。”
燕小五言语间颇有些幸灾乐祸。
让江舟感觉他似乎和那个泾阳王似乎相识一样。
看来这家伙的身份来头,比他想象的要大啊。
和燕小五喝着茶,品着别人家的八卦,小半天就过去了。
说是去办案子的,结果什么都没干。
时辰一到,江舟就辞别燕小五,回到肃靖司,交还斩妖刀。
他这一次是被突然调去“协助办案”的,也不用叙职。
回到刀狱石窟,便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