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芙蓉坐在原地,酒杯被她拿在手里转了又转:
“贤王此次进京,不会似表面那么简单。”
萧天陌低叹一声,“树欲静而风不止啊,这次贤王回京,各国边境竟频繁动作,恐怕真的是山雨欲来呀。”
沈芙蓉心中也是如此想,她抬眸看向一直稳稳坐在贤王身边的那个女人——北羌国的荣乐公主。
荣乐一身盛装,脸化着浓艳的妆容,使她原本尚带几分稚嫩的脸,多加了几分成熟的味道。
曾经高傲如孔雀的人,此刻正高举酒杯,游刃在众大臣推杯换盏之间。
许是发现沈芙蓉盯着她看,她面色平静的回看过来,眼神深邃,瞳孔里毫无感情可言,一会儿又淡淡转过头去。
沈芙蓉神情恍惚了起来,她脑海中,突然跳出一个整日追着她问又做了什么好吃的,活泼开朗的女孩身影。
而眼前之人,跟她曾经认识的那个天真纯善的少女大相径庭,已经完全超出了自己对她的认知。
明明才一段时间没见,她不相信,不相信一个人的心能变得这么快。
沈芙蓉想起荣乐曾经给她戴过的人皮面具,戴在脸容貌大变,外人无法分辨。
古代确实偶有奇迹,人类的智慧无法想象。
在沈芙蓉嗑了一碟瓜子以后想明白了这个问题,她突然想到一种可能。
也许,眼前这个女人的脸是假的,是一种易容术,有人易容成荣乐的样子,来以假乱真。
她一定要拆穿她的真面目。
宴会一直到戌时才结束,萧天陌和太子几人还在殿内谈话,沈芙蓉便离席了。
她喝了几杯果酒,出来时让宫女搀扶着,一副不胜酒力的模样出了殿门。
许多女眷相继离开,沈芙蓉“醉醺醺”的与几位夫人话别后,她倒也不急着走,靠着柱子守在殿门一边。
等远远看到荣乐出来,她立刻迈台阶,趁人不备,一把抓向荣乐的下颌处:
“宴会结束了,你也该脱下面具了。”
在周围众人的惊呼中,她目光闪烁,然后发力。
她的目的只有一个,她要亲手撕下这假荣乐脸的人皮面具。
“啊——”
荣乐惊叫着后退一步,下颌处多了两道明显的指甲划痕。
不是人皮面具,面前人真的是荣乐!沈芙蓉怔在原地顿时失语。
“长宁郡主,你这是做什么?”
跟在荣乐身后的宫女反应过来之后,立马站在荣乐身前,张开双臂将她护在身后:
“你是郡主,也要守宫中的规矩,岂能在殿前动粗?”
沈芙蓉醉意熏熏地后退一步,深秋枯枝落地,踩发出咯吱的声响:
“抱歉,我不是有意的,我只是刚才看到一只漂亮的大蝴蝶,有这么大,想捉住它,就……”
她夸张地用双手比了比,倒有扇子那么大。
“什么?扑蝶?”
几个宫女面面相觑,又看了看如小鸡啄米似点头的沈芙蓉,然后望向被挡住的荣乐公主。
这长宁郡主一副喝醉酒的样子,莫不是眼花了。
此时的荣乐委实有点可怜,容颜添了显眼的红痕不说,由于刚才急着躲闪,一身华贵的礼服歪歪扭扭地挂在身,金晃晃的发钗也是摇摇欲坠。
她看起来十分不悦,脸涨得通红,对沈芙蓉咬牙切齿道:
“扑蝶?还用手扑?有人信吗?你是故意要羞辱我的吗?”
听了这话,沈芙蓉眸光一暗,喝醉酒般踉踉跄跄地往前进了几步:
“怎么会呢?你是尊贵的北羌公主,马又要成为晏云王朝的贤王妃了,我怎会这般不识时务。”
她说着,螃蟹展臂似的挤开两边的宫女,自己站在荣乐身前,放低了声音:
“只是我怎么都没想到,一向高傲的荣乐公主,也会向世俗低头。”
她可记得,当初荣乐可是说过,誓死也不会嫁给贤王为王妃的。
荣乐听了,愣怔了一瞬,原本冰雕似的脸色有了一份龟裂,深邃的眸底浮现一层滔天波澜。
她闭了闭眼,将眼中的波澜压了下来,过了好半晌才缓缓开口,声音很清淡,像一阵柔风拂过耳边,带来微微的凉意:
“萧夫人见多识广,想必识得草原高飞的雄鹰吧?
雄鹰是天空的霸主,振翅于千里,翱翔于天际,但雏鹰却是很脆弱的,长宁郡主知道雏鹰是怎么学会飞行的吗?”
沈芙蓉吸了一口气,却听荣乐接着道:
“雏鹰学飞靠的不是学习,而是生存的本能,强硬的老鹰将雏鹰从悬崖扔下,羽翼丰满的就一飞冲天,而羽翼未丰的就命丧悬崖……”
沈芙蓉猛然一惊,她知道荣乐是在暗示她自己是羽翼未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