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门被打开,光亮透过不大的小门照射了进来,郑杞不由眯起了眼睛。
“郑公,你受苦了!”外头,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是罗信。
看到罗信,郑杞便知道,事态应当已经控制住了。
他站起身,掸了掸袍袖之上的灰,走出了暗室。
这是他躲藏在这里的第十天。
“黄大维他们呢?”用力地呼吸了一下久违的新鲜空气,郑杞一开口,倒是让罗信颇有些感动。
黄大维他们,都是随着郑杞这一次来苏州办案的官吏以及护卫。
“他们都不在了!”罗信的声音里透着沉痛,“所有人的遗体,都已经找到了,通过他们的身份铭牌,已经确认了身份。”
郑杞挺直的胸膛一下子便瘪了下去,整个人似乎在一瞬间便被抽去了精气神儿。
“一个人都没有逃脱?”他还抱着万一的希望。
罗信摇头。
“他们,他们怎么敢?”直到此时,郑杞还有些不敢相信居然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虽然被困了十天,但消息并未断绝,知秋院在苏州的坐地虎,每日昼伏夜出打探消息,虽然并不全面,但大事总还是能打探出来的。
“除了你之外,朝廷派谁来剿灭这一次的叛乱?”
“郑公,下官负责民政,军职之上由兵部左侍郎杨万富亲自指挥,吕端、石从明两位将军水陆两路齐发,相信用不了多长时间,便有好消息传来!”扶着郑杞,罗信道。
“好,好,这些反贼,就该千万万剐!”郑杞这才振奋了一些,但转眼却又颓废下来:“可惜这一个多月来查出来的物证、人证,全都在这一场混乱之中丧失了,不能将那些国之蛀虫绳之以法,如之奈何,如之奈何啊!”
罗信微笑道:“郑公,有时候一件事情,这条路不能抵达终点,但换另外一条路,说不定也能达到目标的。”
“怎么说?”郑杞站定了身子,看着罗信。
“次辅已经上书官家,称病告老!”罗信目光炯炯。
“如此而已?”
“蛇无头不行!”罗信道,“苏州这一次敢如此大胆妄为,还不是觉得有靠山,有恃无恐,一旦靠山不在,他们岂还有这个胆子?而且,帐可以慢慢算的,郑公您说是不是?”
“如此岂不是太便宜他们了!”郑杞怒道。
“郑公,这一次的事情发展到如此地步,可不仅仅是某些人为了自己的利益而掀起来的,事后查明,辽国谍子在内里起到了非常大的作用,袭击您的事件,便是由他们一手发起。”罗信解释道:“您说辽人的目的何在?”
郑杞呆了呆,似有所悟:“他们想让我们内部大乱。”
“是啊,他们想让我们内部先打起来!”罗信道:“不管是募兵法还是青苗法抑或是新的税制,都已经大大地损害了江南本土派的利益,如果此时我们再掀起大狱,只怕整个江南就要不稳了。虽然那些人的确是罪有应得,但这个时候,首辅再三斟酌,终于还是决定就此罢手。”
郑杞目光之中闪过不甘,欲言又止之下,最终还是长叹一声。
“司公退位,青苗法、募兵法、新的税制将得到顺利推行,我们想要做的事情,全都做到了,至于那些人的生死,又何必在意呢?”罗信道:“接下来他们要是识趣的话,应当会自己做一个切割的。”
“那个史杰?”
“根据最新的情报,这个人,应当是跟伪齐的刘豫勾结到了一起。”罗信道:“事发之后,知秋院发现,其家人,早已经乘船出海,目的,应当是伪齐国。所以此人才不顾一切地发动了军事叛乱。”
“辽人,亡我之心不死。”
“本来就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关系。”罗信道:“最新的情报显示,辽国的镇南王已经调集了大批的辽国宫分军以及汉军进入到了开封周边,伪赵的脊梁被我们打断了,政权岌岌可危,辽人便要亲自下场了。”
“原来如此,难怪首辅要与司贼妥协,这是要与辽人直接交锋了吗?”郑杞言语之中透露出兴奋。
“去年北方过了一个暖冬,根据历年来的记录分析,今年北方肯定是要遭旱灾的,就只看这场旱灾会持续多长时间。”罗信道:“一旦北方遭灾,收入减少,必然又是民不聊生,而为了转移矛盾以及获得更多的物资,他们肯定是要出来抢劫的。再加上我们对开封形成了巨大的威胁,所以兵部估计,最多在五六月间,便会有大战爆发。”
“原来如此!”郑杞此时终于明白了为什么萧诚要妥协并低调处理苏州之事了,如果按照之前他调查出来的那些问题,只怕整个苏州府上上下下,没有几个人能脱身事外的。
大敌当前,便只能先放下内部的这些矛盾,那怕要因此放过一些坏人,那也是不得已的事情。
如果这些个坏人能够一致对外,甚至能在这一过程之中立下些许功劳,那最后也不是不能放下某些事情不再追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