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琐不喜欢赵哲。
因为赵哲就像是一把锐利的长矛,毫无顾忌地四处出击,每每都会让赵琐感到一阵阵的疼痛。
赵哲从不掩饰他对于权力的渴望。
这一点,像极了赵琐。
赵敬不渴望权力吗?
当然。
只不过赵敬更擅于掩饰,在赵琐的面前,更擅于将自己装扮成一个无欲无求或者毫无威胁的弱者。
作为一个统治了大宋数十年的王者,经历过十几位东府西府相公们磨练的赵琐,怎么会看不出来自己的大儿子也不是一个省油的灯呢?
但与咄咄逼人的赵哲比起来,赵敬无疑是更讨人喜欢的。
在赵琐看来,只要自己还有一口气在,赵敬就翻不出他的手掌心,只能在他划定的圈子里起舞。但赵哲就不同了,这个儿子如今已是雄鹰长出了翅膀,猛虎生出了利爪,已经渐渐地脱出了自己能掌控的范围了。
而现在这个儿子的权力,一天天地还在不停地扩张当中。
这让赵琐有了浓浓的受到威胁的感觉。
其实与政事堂和枢密院的相公们比起来,赵哲的权力仍然远远不如,但赵哲特殊的身份,却使他成为了唯一有可能威胁到赵琐的人。
“官家,河北的战事,必须马上要停下来。”政事堂首辅,罗素的声音在耳边响了起来。
罗素一向是反战的,他提出这种要求来,一点儿也不奇怪。对于新任河北路安抚使崔昂挑起与辽人的边境冲突一事,罗素是怒火万丈的,在不到两个月的时间里,亲自上了三道折子要求赵琐追究崔昂的责任,只不过都被赵琐给留中了。
赵哲在河北的数年经营,崔昂的连连获胜,让赵琐的底气一下子足了许多。击败辽人,收复幽燕,是大宋每一任皇帝的终极梦想啊,他又何尝能够例外。
正想打个哈哈岔过这件事情,枢密院枢密陈规的声音也响了起来:“官家,河北那边的战事,的确该缓一缓了。”
赵琐不由大奇,要知道罗素与陈规两人一向是针尖对麦芒的,一人赞成,另一人八成便要反对的。而且罗素是坚定的反战派,但陈规却是那种典型的投机派,对于北辽,是属于那种有便宜就要占的家伙,只有在真正打不赢,没机会的情况之下,才会选择蛰伏。
什么时候这两个家伙,居然站到了同一条战线上了?
赵琐一下子坐直了身子,脑子里不停地响起了警钟之声。
因为今天早些时候,赵哲也明确地表达了河北战事必须停下来的意见。
大宋三个最有影响力的人,在这一件事上,意见是一致的。
更重要的是,与他这个官家的意见是相左的。
这让赵琐心惊不已。
东西两府,已经与赵哲勾结到了一起了吗?
但旋即,他又自己否定了这个想法。
如果赵哲真做到了这一点的话,那自己只怕除了下台,再也没有别的选择了。
“二位相公,眼下河北战事,于我们而言,却是极有利的,辽人反击无力,正是寻机扩大战果的时候,为什么要停战呢?”赵琐问道。
罗素拱了拱手,道:“陛下,辽人不是反击无力,而是猝不及防罢了,一旦辽人缓过这口气来,调集大军开始反击,我们的日子只怕就不好过了。而且眼下天寒地冻,向前线运送军辎也是极为困难,这一次崔昂的反击,便用尽了河北路两年的积蓄,夏诫已经上书开始叫苦了,一旦后勤辎重跟不上,那就是灾难了。”
“萧禹不是已经在向河北路调配物资了吗?”赵琐沉下脸问道。
罗素叹了一口气:“官家,这一次崔昂的动作,委实是超出了所有人的意料之外,萧学士又何能例外?远水难救近火啊,这一点,萧学士应当在给陛下的折子中说得很清楚了。”
赵琐这才想了起来,萧禹的确是有一个折子,不过因为萧家出了那档子事,自己心里有火,还没有看呢!
“陈相公,你说呢?”赵琐转头看向陈规,意思便是想从军事之上再听听陈规的意见。
“陛下,的确该撤军了!”陈规没有丝毫的犹豫,直接道:“其一,辽人在整个南京道,有常备宫分军三万余人,各头下州的常备军集起起来超过五万人,耶律俊只需要将这些力量集中起来,就不是河北路一路能对付得了的。我们已经取得了战果,救出了历年来被辽人掳掠去的百姓数万人,这已经是难得的战果,现在撤回来,不管是从政事上还是军事之上,都算是胜利者。其二,当初朝廷议定的伐辽总体战略上三路夹攻,河北只不过是其中一路,而现在,西路方面已经取得了突破,枢密院已经收到了急报。”
“马兴的折子也已经到了政事堂。”罗素从袖筒里掏出了马兴的奏折,双手奉给了赵琐。
“陕西路那里怎么了?”接过奏折,赵琐并没有急着去看,看折子,还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