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会儿,她似乎想起了什么,将小木盒放在一旁的地面,然后从贴身衣兜中取出那三颗糖果,顺手放在身旁伸手可及的地方。
然后又将小木盒紧紧抱在怀里。
夜里静悄悄。
杨芷兰无声无息的躺了一会儿,却什么事也没有发生。
她慢慢起身,将小木盒打开,取出一串串崭新铜钱,拆开绳子,将一枚枚铜钱放在这块区域的四周。
围成一个椭圆形。
刚好将她躺下的地方包裹其中。
她不知道为何要这样做。
或许处于无聊。
或许是觉得被这些铜钱包裹,能给她带去某种心理上的安慰。
与此同时。
隔壁。
柳蕙香果然准备了美酒佳肴,招待苏贤前来一起赏月。
初时,两人谈笑畅聊,一边赏月一边吃喝倒也惬意。
可是猛然间,苏贤心神一震,有种惶惶之感,赏月的兴致顿时削减了大半。
柳蕙香察言观色,心知这些时日以来,苏贤在城外大营和她的绣塌上劳累过度了,便劝他早些回去休息,今夜不留客。
苏贤点头答应,爬墙回到隔壁自己的房间,拿眼睛一扫竟发现杨芷兰不在!
他眉头一蹙,心中那种惶惶的感觉加强了一些。
但他并未多想,只当自己累了,需要休息。
于是下得木梯,忽一眼看见桌上茶杯压着的小纸条,取出一看,原来杨芷兰出去了
心神不安的苏贤,暗中祈祷道:“希望她不要有事。”
简单收拾一番,苏贤熄了灯便躺上床开始睡觉
咚咚咚!
午夜的鼓声响过。
夜已经很深了。
破败的屋子中,朦胧的月光之下,安安静静躺着的杨芷兰忽然眉头坟起,腮帮子轻轻一动,那是在暗中咬牙。
“来了吗?”
她心中暗道。
的确是来了。
因为下一刻,她感觉胸口越来越闷,越来越痛,像是压着一块几百斤的巨石,呼吸短促且困难!
她张开嘴巴大口吸气,颤抖着手将身旁三颗糖果取来。
费劲儿剥开外面的油纸,依次将三颗糖果全部吃进口中苏贤曾叮嘱她别一次全吃了,她也想分开吃啊,可是时间不允许。
这次若挺不过去,就没有以后了
杨芷兰身患一种怪病,遭遇小阁领那非人的操练之后所患,每月月圆之夜发作一次,一次比一次严重
发作之际,先是胸口闷和痛,然后浑身都痛,撕裂般的巨痛,并伴有呼吸困难,手脚颤抖等症状。
上个月,她就差点没挺住。
后来遇到苏贤,生活上好了许多,她也算是以一个正常人的身份体验了一回滚滚红尘与人世间的烟火气。
苏贤对她的关怀,好吃的烤羊排,甜蜜的糖果这些东西,在她前面十多年的生涯里从未有过。
世间原来这般美好
美好到她差点忘了每个月发作一次的疾病。
刚才,晚饭之前,若不是苏贤提及,她只怕真的会忘掉此事。
三颗糖果刚刚入口,杨芷兰的手便不自控的打起了摆子,胸口的痛也蔓延到了腰腹与五脏六腑。
但她的脑袋还是清醒的,甚至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清醒,她可以清晰感知到身体任何部位的痛楚。
紧接着,额头、后脑勺,甚至脖子都是一阵阵发麻、发凉,豆大的冷汗顺着脸颊奔流而下
杨芷兰再也提不起一丝力气,在地面上躺平,承受着浑身上下五脏六腑传来的撕裂般的巨痛。
就连牙关也不能咬紧。
更发不出任何声音。
她像是掉入了万丈深渊,深渊之下是无尽的黑暗。
也像是被投入了油锅,高温侵蚀着她的生机,且没有逃跑的机会
黑暗。
无助。
孤独。
巨痛。
平躺在地上的她,额头与脸颊上除了滚落的冷汗之外,眼角也无声的滑落豆大的泪珠,与冷汗混杂在一起
隔壁。
好不容易睡过去的苏贤,猛然从噩梦中惊醒,天气不算热,但他流了满头满脸的冷汗,一手撑着床铺,一手捂着猛烈跳动的心脏。
他下意识看向床侧的地铺。
空空如也。
被子叠得整整齐齐。
他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杨芷兰不在,所以他又做噩梦了。
或者说她遭遇到了什么不测?苏贤有所感应?
但随即苏贤便认为不可能,她可是内卫第一杀手呢,谁能伤得了她?
不能睡觉了。
苏贤起床,一边找来毛巾擦汗,一边倒了杯凉茶,走到窗前看着黑洞洞的城墙,小口小口喝着。
他希望杨芷兰早点回来。
暴风雨终于来到了最猛烈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