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县令被臭豆腐熏来”的消息,传入张翠花耳中。
张翠花又通知了苏贤和柳蕙香。
“明府居住在县衙,而县衙又处在县城正中央,距离我们‘角楼街’远达数里,怎么会惊动他呢?”
苏贤不解,也靠着墙,侧头看着一脸红晕未消的柳蕙香。
做个臭豆腐而已,没想到县令都给熏来了,这事儿太大条,刚才那丝暧昧早已被彻底驱散。
柳蕙香俏脸红晕渐消,恢复为雪一样白,嫩如涓细的嫩豆腐。
神色也镇定了许多,她想了想说:“公子莫急,明府贤明,应该不会为难我等小民。大不了,我们不做臭豆腐便是。”
不做臭豆腐……苏贤的计划不就破产了么?
他微微蹙眉,轻轻叹气,感慨谋生的艰难……
柳蕙香猛然想起,臭豆腐对苏贤十分重要,供养他读书的吃穿用度等,全都落在这臭豆腐上面。
她张了张红润的小嘴儿,差点说:“妾可以养你。”
但最终没有说出口……
这时,外面街上传来“明府”、“拜见明府”等等声音。
越来越近,说明县令即将抵达。
张翠花坚守在摊前,一眼便看见身着圆领官袍大踏步走来的县令。
身后一大群胥吏、衙役、民壮等,乌拉拉一大群人!
糟了!
张翠花见此,心里凉了半截。
她下意识认为,县令带着这么多人杀来,是为了驱赶自家小姐。
柳蕙香头顶恶名,走到哪儿都不受欢迎。
她们主仆,在乐寿县安家落户之前,曾在很多地方都停留过,但无不被人谩骂、驱赶。
那段艰苦的岁月,已深深烙印在她记忆深处。
她甚至已经脑补出,两手操着菜刀,背着自家小姐杀出重围的画面……
县令又近了一些。
除了差役与胥吏之外,还有街坊邻居们,也跟着一同涌来,诸如罗掌柜、刘叔等……
紧要关头,张翠花猛然想起——
明府是为了臭豆腐而来,那么“主犯”应该是苏贤才对啊!
一念至此,心里不由责怪苏贤,没事儿瞎折腾什么臭豆腐。
这下好了吧。
臭豆腐不仅没有带来好生意,还将县令都给熏来了。
亏她刚才还以为,苏贤不再是书呆子,并产生了将小姐托付给他的想法……
心里正抱怨着,忽见苏贤走了过来,站在摊前,与她并肩而立。
张翠花一愣,问道:“你怎么出来了?”
“臭豆腐是我的想法,此事因我而起,我自然要出来面对明府。”苏贤还算镇定。
“这……”张翠花怔了一下,心里暗道:“不错,还算有担当……但我家小姐,还是不能托付给你……”
另外一边。
罗掌柜、刘叔等邻居,默默跟在县令身后,一筹莫展。
他们虽然不看好臭豆腐,但也不希望苏贤因此事而被明府责罚。
毕竟是邻居,苏贤可以说是他们看着长大的。
可是,他们终究只是商贾,位卑言轻……忽然某一刻,两人对视一眼,缓缓点头。
就算身份卑微,他们也打算在合适的时机替苏贤求求情!
至于能不能成,就听天由命吧。
……
终于,县令唐矩停在臭豆腐摊前。
他的表情古井无波。
其身后的县丞、主簿等,面色十分冷峻,有的还捂着鼻子,他们几乎都认为县令是来找茬的。
唐矩身侧,还站着一位白裙瓜子脸的漂亮姑娘,挥袖遮鼻,侧着美眸,似乎受不了那个臭味。
“学生苏贤,见过明府。”苏贤作揖见礼,不卑不亢。
“那就是臭豆腐?”唐矩点头,随手一指。
“是。”
“为何气味如此独特?”
“回禀明府,这便是臭豆腐的特色,闻起来虽臭,但吃起来却有奇香!”
“……”
事情的发展,出乎了苏贤的预料。
按理来说,县令被臭味熏来,不该是直接命人查封的么?
为什么问东问西?
观察其面色,似乎也没有厌恶的表情……等等!
苏贤心头一动,莫非县令并非是为了找茬而来?
方才,街上人人都说“县令被臭豆腐熏来了”,导致先入为主……
不仅苏贤疑惑,在场的胥吏、衙役、街坊邻居等,都有些发怔,心说明府废这么多话作甚?
“这臭豆腐,出自你手?”唐矩又问,语气平淡。
苏贤定了定神,将《齐民要术又一次请出。
这套说辞,罗掌柜等邻居,早已经听说,但事实证明那就是废话,唬人用的。
但却没想到,都这个时候了,苏贤还用这套废话来糊弄明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