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咣的一声,一本书掉落地板上。
这动静令白若兰一下子清醒,她抬起头,“我让留了解暑茶,你等着——”
“大热天的怎么还戴着口罩?”白若兰看着丈夫。
“没什么。”程千帆微笑说道,“有蚊子咬…………”
“别动。”白若兰走上前,抬起手,轻轻的摘掉丈夫面上的口罩。
她怔怔地看着丈夫那肿胀的脸颊,“怎么回事?”
“蚊子咬的,肿起来了,过敏。”程千帆说道。
“毒蚊子?”白若兰
程千帆点点头。
“怎么不小心点,明天我去求点驱蚊香囊…………”白若兰看着丈夫,轻轻抚摸肿了的脸颊,露出嫌弃的样子,“丑死了。”
“再丑也是你自己选的。”程千帆哼了一声,笑着说道。
“德行。”白若兰莞尔一笑,“我去给你端解暑茶。”
“辛苦夫人了。”程千帆说道。
白若兰出了书房,随手带上门,她没有忍住,红了眼眶。
看了看四周,她迅速拿手帕擦拭了眼角,施施然下了楼,“栗子,去把解暑茶端来与我。”
翌日。
英俊潇洒的‘小程总’那肿胀的脸颊成为了中央巡捕房众巡捕、工作人员私下里津津乐道的谈资。
尽管‘小程总’坚持说那是被毒蚊子咬的,众人面上连连说是,私下里却有一个谣言在传播:
小程总在外面又有新欢了,惹怒了程太太,程太太这是发了狠,简直是要给程总毁容啊。
“我说了不是。”程千帆露出无奈的表情看着金克木,“金叔,我家若兰你是知道的,温文尔雅、知书达理,怎么会对我动手?”
“下次小心点,偷吃要记得擦嘴。”金克木拍了拍程千帆的肩膀,“实在不行,纳一房就是了,若兰不是善妒的女子。”
程千帆赶紧上前捂住金克木嘴,“哎幼幼,我的金叔叔呐,话不能乱讲的嘞,这
要是被若兰听到,还不得以为是我在想那…………
然后他看到金克木憋着笑的样子,知道自己上当了,也是噗呲一声气乐了。
就在这个时候,金克木办公桌上的电话响铃了。
程千帆自顾自的点燃香烟抽,不理会。
“接电话啊。”金克木瞪了程千帆一眼。
“金总办公室的电话,轮得到我来献殷勤?”程千帆没好气说道。
金克木气的指了指程千帆,上前拿起了电话话筒。
“哪位?欧阳先生啊,哪阵风把您吹来了,想起给我这个老骨头打电话…………哈哈哈。”金克木哈哈大笑,看了程千帆一眼,摆了摆手。
程千帆轻笑一声,嘴巴里咬着烟卷出了总巡长办公室。
“‘欧阳先生?’”程千帆轻轻吸了一口烟卷。
这是他第二次从金克木的口中听到“欧阳先生’这个名字了。
或者说是两次碰到此人给金克木打电话。
而且每次是这个‘欧阳先生’给金克木打电话,金克木便会将他支开。
心中琢磨着,程千帆却并未有深入调查此事的打算。
金克木是暗中支持抗日的。
故而,金总支开他这个亲日分子,那么这个电话可能涉及之事,他心中多多少少有所猜测了。
“帆哥,找到吕哥了。”鲁久翻跑急匆匆跑来报告。
“在哪里?”程千帆先是一愣,然后露出激动之色,“这个家伙,这么些天没下落,册那娘……”
鲁久翻张了张嘴巴,叹了口气,“化粪池。”
程千帆脸色变了。
巨赖达路。
程千帆带着洁白手套的手摆了摆,他捂住口鼻,上前探身看了看。
只感觉喉头一阵上涌,险些吐出来。
“抬走,抬走。”鲁久翻赶紧喊道,“好好清洗一下。”
点燃一支烟,勐抽了几口,总算是缓过来了,程千帆看向鲁久翻,“人都那样了,怎么确定是吕副巡长的?”
“巡长,你看这边。”鲁久翻将“小程总,带到一旁,指了指地上,“这些都是从尸体身上发现的。”
程千帆一伸手,鲁久翻将镊子递过来。
他夹起一张已经腐蚀不堪的证件,左看右看,总算是能看出来这像是一份法租界巡捕房高级警官的证件。
“帆哥,证件的钢印。”鲁久翻提醒说道。
程千帆微微皱眉,直接用手拿起证件,洁白的手套在污臭的证件上摩挲,忽而,他脸色一变,表情凝重。
“整个巡捕房只有吕副巡长的证件是两个钢印的。”鲁久翻叹口气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