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平方米的住房。
但陈方青最终却还是选择回到了自己的老家。
父母拒绝了陈方青去北海定居的请求。
用他父亲的话说,北海很好,但家里更好。
那是他第一次与北海擦肩而过。
他在父亲的推荐下进入了市府,担任过秘书,在县城挂职,去了省府,然后被调到了秦州,遇到了吴正敏。
那一年的陈方青三十岁。
三十二岁时,他的父亲病逝。
三年之后,他被李鸿河亲自接见并且发出了邀请。
他收到了来自豪门集团,太子集团以及东南集团的邀请。
面对着他所主政的那所城市,他做出了自己到现在都不知道该不该后悔的选择。
那是他第二次跟北海擦肩而过。
然后就是平步青云,扶摇直上。
秦州行省理事。
天赋行省理事,副议长。
天府行省总督。
西南市市长。
中洲议员,西南市议长。
中洲次相。
中洲首相。
一路高歌。
但他依旧没有那种意气风发的感觉。
别人一路看着他鞠躬尽瘁呕心沥血,但他自己的感觉只是小心谨慎。
他小心谨慎的利用着自己的权力和资源,规划着自己的家乡,自己主政的城市,自己掌控的行省,自己代表的国家。
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七十一年的人生到了今天。
一幕幕画面无比清晰的在他眼前闪烁着。
陈方青呆呆的坐在床上,看着窗外没有朝阳的天空。
漫天雪花带着寒冷在天地中飘舞着,凌乱,唯美,安静。
如同过去很多很多年的时间里的每一天一样。
他问了自己的昨天。
然后问了自己的一生。
第一个问题。
他自觉问心无愧。
第二个问题,他无法回答。
他的内心或许极为坦然,可就如同他对吴正敏说的那样。
是非功过,只能后人评说。
陈方青慢吞吞的站了起来,拉上了窗帘,掩盖住了窗外飞舞的风雪。
他随意洗了个澡,换下了睡衣,缓缓的躺在了床上,闭上了眼睛。
头痛已经缓解,不用辗转反侧。
很快,陈方青就进入了梦乡。
梦境里的天地是一片夕阳。
仿佛年轻了很多岁的陈方青感觉自己正站在隐龙海的湖边看着西方。
绚烂的霞光充斥在天地之间,在层层叠叠的云海中缓缓下沉的夕阳仿佛一点一点的被融化着,太阳的血在云海与天空中弥漫着,变成了一片无比壮丽的血红。
那血红悄然占据了所有的视野。
最终变成了一双眼睛。
一双占据了梦境里的天空,覆盖了云海的眼睛。
一双清冷安静,但却又无比威严的眼睛。
那双眼睛璀璨而平静,她俯视着大地,俯视着隐龙海,倒映着整个世界的恢弘景象,美丽的如梦如幻。
看着这双眼睛,陈方青突然间变得无比的恐惧。
他的意识被恐惧撕扯着,完整的意识在刹那之间被撕扯的七零八落。
凌乱的思想在黑暗与光明交织着的梦境里胡乱的飞舞着,有些温热,甚至是炽热。
滚烫的感觉在意识的最高点沸腾了。
像是一片没有了多少温度的演讲,缓缓的滑落着,滑落向了未知处。
梦境完全破碎。
黑暗占据了一切。
最前方的方向,是万丈的悬崖,是无尽的深渊。
陈方青猛然睁开了眼睛。
卧室内熟悉的一切没有出现在视线里。
他的视线之中一片黑暗,一片虚无。
那仿佛无穷无尽的黑暗与虚无充斥在卧室中,充斥在天地之间,是安静的,无声的。
陈方青静静的睁着眼睛。
那片黑暗与虚无距离他越来越近,如同一片轻纱,覆盖在他的身上,又像是无尽漂浮的灰尘找到了归处,在他身上越积越多。
黑暗彻底落了下来。
一动不动的陈方青安静的看着前方。
彻底落下的黑暗涌动着,最终将他的身体淹没在了仿佛没有尽头的黑暗与虚无中。
直到永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