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吃过饭,陈夏拎着一块肉往最近的陈国林家跑去。两家是族亲,平时关系不错,并且这次“陈夏落水事件”还亏了陈国林夫妻的救命之恩。
陈国林有一儿一女,儿子陈正当兵刚回来,长得孔武有力,但就是头脑相对简单,所以退伍后只在公社派出所里当了个临时工。女儿陈娟和陈秋是同学,一起在公社念初中。
看到陈夏拿着一块肉进来,国林嫂的眼睛都亮了,赶忙把他迎进来。
农村人晚上舍不得点电灯,一家人都坐在门口乘凉,陈正看到陈夏进来,马上站起来:“小夏,听说昨天你跳河自杀了,现在怎么样了?”
看到陈正那一脸真诚的表情,陈夏的嘴角直抽抽,这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果然是个传说中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货。
国林嫂自己听了尴尬癌都要犯了,赶忙扯开话题:“陈夏你来都来了,带什么肉呀。”
“叔,婶子,昨天的事情我还没感谢你们呢,今天来呀,还有点事情想和你们商量。”
陈国林:“啥事呀,跟叔还这么客气。”
陈夏一屁股坐到一把竹椅子上,“是这样的,今天大队长带我去了趟四院,医院同意让我顶职去四院工作,以后也不务农了,老三和老四都还小,所以我想让国林叔帮我们种田怎么样。”
“行,这是好事,也难为你们家三个学生娃,哪里是干农活的人呀。”
陈夏见陈国林一口答应帮忙种田,甚至不问报酬条件,心中不免对他产生了几分敬意。人家豪爽,自己也不能装傻。“是这样,国林叔你帮我们种田,农业税还是我们自己缴,剩下的粮食我们一家一半,你看这样行不行?”
陈国林想也没想就答应了,“行,就按你说的办,其实算来应该是叔沾了你便宜啊。”
今年是联产承包责任制的第一年,农民们把分到的土地看得比金子还贵重,毕竟对他们来说,一家人的衣食住行费用可全靠那几亩田地的产出了。
越州地区虽然土地肥沃,但是人多地少,每人也就能分到4分田左右,现在一下子增加了两亩上好水田,哪怕只能拿一半收成,对陈国林一家来说也是意外之财。至于两亩水田需要的劳动力,这算什么事?他们一家三个大人,一天就能解决。
其实按陈夏自己的意思,这两亩田都不想要了,一年到底忙死忙活才几个钱?可是他不敢说,他敢说不要,四爷爷就敢打死他,所以承包给别人是最好的办法。
两家就这样达成了协议。
之后几天,陈国林和其他几个村民们忙完自家农活后,帮陈夏家的两亩水稻也收割完毕,还帮着脱粒、晒干,直到几袋稻谷堆到了陈家的柴房间。
这期间陈夏不得不一起跟着下地,不能人家村民们热心帮助,自己这个小少爷却在旁边游手好闲吧?晚上嘱咐陈秋把所有肉和鱼都煮了,请帮忙的村民美美吃了一餐。
等将责任田都交给陈国林家后,陈夏再也不想种田了,这辈子都不会再想了。
农活别人帮忙干了,但农业税还是得自己去缴,陈夏从小队那里借了一辆手推车,将几袋稻谷装到车上,他在前面拉车,陈秋和陈冬在后面推,小叔公陈亦则跟在后面摇头晃尾地走着,四个人就这样在烈日下往公社粮站走去。
陈亦则这一支都有点奇葩,他爷爷40多岁才生了他爸爸一支独苗,而他爸爸同样是40多岁才生了他一个男娃。这就导致别人都生了4代了,他家里才传了2代。别看他年龄小,但在村子里的辈份很高。
辈份高的好处是他在村里几乎是横着走,谁敢欺侮他?他可是爷爷辈的人,要不要尊老了?要不要祖宗规矩了?想不想在村里混下去了?
加上这家伙也是个馋嘴的人,在那个困难年代,谁家都没多少吃的,可他不管,谁家里有好吃的他就会主动登门,蹭完饭后快快乐乐走人,谁也不敢说他不是,长辈吃你们家一餐饭怎么了?
就这样陈亦则就成为了庆丰村唯一一个胖子,是的,其他人都是面黄饥瘦,只有他长得白白胖胖。辈份大,长像喜庆,也让他成为了庆丰村的一个“团宠”。
不过辈份大也有一个坏处,同龄的小孩子们都不爱跟他玩,因为他老是动不动就摆出一副长辈的样子教训人,就算玩个游戏也经常耍赖,久而久之,他就真的成为了一个“孤独的长辈”。
不过陈亦则有眼光,别人不爱跟他玩也算了,他却愿意跟“族侄”陈炳坤的几个小孩儿玩,因为他觉得炳坤家的孩子懂事,有文化,是斯文人,这样才配得上跟他这个长辈玩。
关键还有一个小秘密,他知道陈炳坤是医生,家里条件好不缺吃的,甚至偶尔还有糖果糕点,这极其符合他这个小馋猫,所以他是三天两头往陈夏家跑。
这不,听说陈夏早几天带着一家人去柯镇招待所下馆子了,回来还带了一大块猪肉后,他就死盯着陈夏不放。今天陈夏一家要去公社,他也死乞白赖地跟来了。
七月末的阳光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