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验,天子都会先将廷议的内容读一遍,然后挨个问各衙门的态度,整个过程相对来说是比较平和自由的。
也只有如此,才能让众臣都充分发表意见,也才是廷议的本意。
但是这一次,天子先是拿罗通的案子给群臣一个震撼,紧接着,便是于谦率众请奏。
如此大的声势,如果不是知道整饬军屯是天子在背后推动,只怕都会以为是要逼宫了。
不过,这也说明了,天子早有准备。
一上来便是如此气势汹汹,如果任礼再迟疑片刻,只怕这件事情就会被压倒性的优势直接通过了。
“陛下,臣以为不妥!”
在众目睽睽当中,任侯爷大步向前,在丹墀中间站定,在一众跪倒在地的大臣当中,显得格外显眼。
场面霎时安静下来,奉天门前唯剩风声呼啸,群臣的目光一瞬间全部集中在了任礼的身上。
旋即,天子玉音降下,声音淡漠。
“哦?任侯觉得,何处不妥?”
任礼侧了侧身子,瞥了一眼站在自己侧后方的众勋戚,拱手抱拳,跪倒在地,道。
“陛下,兵部此奏,一曰清丈军屯,二曰整肃纲纪,三曰严惩不法,看似于国有利,实则不然。”
“军屯多年积弊,牵扯繁多,边军多年流转,军屯民田早已难分,兵部欲行清丈,严刑惩治,一则耗费大量人力,徒劳无功,二则引动严刑峻法,引动边军不安,军心不稳,三则臣闻近日边境屡遭劫掠,虏贼虎视眈眈,此时妄动边军,恐生大祸。”
在一众大臣当中,任侯爷声音铿锵有力,大义凛然,道。
“陛下,土木一役后,边军损失惨重,至今尚未恢复,天下百姓臣民,无不期待朝廷休养生息,战息止戈,边军上下,亦勤加巡守,日夜不敢懈怠,今天下稍安,军心方定,兵部便欲大肆整饬,动荡边军,实有不妥。”
“且前番兵部尚书于谦举荐私人,揽权自重,今日廷议,群臣尚未开口,便挟都察院,刑部,户部等众多衙门逼谏陛下,实乃图谋不轨,有结党之嫌,陛下不可不察,故臣请陛下,驳回兵部此奏,以安朝廷上下之心!”
这番话说的颇有几分众人皆醉我独醒的悲壮,一时之间,在场众臣有些恍惚,仿佛此刻,任侯爷不是一个武将勋贵,而是一个为国为民的谏臣清流。
在场忽然安静了下来,御座之上,天子的面色平静,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其他的大臣,包括于谦在内,却也没有立刻起身反驳。
而任侯爷说完之后,眼神不由自主的往身后瞟着,似乎也在等着什么。
终于,在片刻的安静之后,武臣列中再次发出了声音。
“陛下,臣昌平侯杨洪,有本启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