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令,各排迫击炮不惜一切代价对各高地上的日军进行打击,我连高地上所有排班,除留守一个步兵班以外,其余全体撤回防炮洞,以最快速度。”李九斤果断下令。
“还有,打红色信号弹提醒209.1高地,打旗语通知他们,最多只能留半个步兵班,其余人都给我先撤出高地,日本人若动用重炮轰击我七连阵地,他们是首当其冲!”
“屠班长,你带着4班弟兄们赶紧撤。”一张脸被硝烟熏得漆黑的警卫班长周大鹏急匆匆跑过来,拍着正在被卫生员包裹背后伤口的屠运生的肩膀,吼道。
“撤?往哪儿撤?”屠运生转过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老战友,有些萧瑟的回答道。
年轻中士怎么能不萧瑟?
他的4班,在昨日无比激烈的战斗中,只战死一人伤三人,但在这个清晨不到一个小时的战斗里,快被打没了。
那枚落在战壕里的炮弹,带走的,是他4班三名士兵的命和两人生死未知,一个的胳膊被弹片齐齐切掉,一个被气浪卷起老高不停吐血,也不知道他们还能坚持多久。
还有一名士兵在疯狂的对射中被日军射中钢盔,第一次经历如此可怕战场的新兵太过紧张,没有按他说的将钢盔的绳子解开,而是牢牢的系在下巴上。
虽然因为圆角的关系,6.5毫米三八步枪子弹被弹飞并没有射透钢盔,但子弹巨大的冲击力却不是人体最脆弱的颈骨猝不及防中所能承受的。
脑袋扭到一个怪异角度的士兵几乎是一声未吭,就那样倒在战壕里,等发现再去抢救的时候,颈骨折断导致呼吸受阻的他已经停止了呼吸。
原本连他一起还有12人的步兵班,到这个时候还能战斗的竟然只剩下了6个,这里面还包括排部支援过来的卫生兵。
也就是说,4班原有的15人,战死4人,重伤6人,仅存5人。
他的4班,还在吗?
“呜呜,鹏哥,4班没了,我的弟兄们都没了啊!”向来冷静顽强的陆军中士,竟然哭了,哭得像个孩子。
大颗大颗的眼泪,顺着已经20出头,却因为长期的训练晒得黑黝黝、此时更是脏兮兮看着像个小老头般的面颊流了下来。
“运生,4班还在,还在的,你看老曹、马儿他们几个都还活蹦乱跳着呢!”警卫班长一边安慰着小自己半年的战友,眼里却是也泛起了泪光,声音也忍不住有些哽咽。
7连成立倒是只有半年,但7连最开始的那帮老兄弟总共就百把号人,在无数次的战斗中早已建立起无比深厚的战友情,而且周大鹏也是在晋东南战役之后因为步兵连兵员扩大才从尖刀排调任连部担任警卫班班长的,以前他就是4班班长,4班战死和重伤的弟兄有一大半是和他一起训练一起睡觉的战友.......
可是,仅一仗,就没了。
而且,他的18人警卫班,也只有12人了,2死4重伤。
可以说,对他这个警卫班长而言,承受的是双重伤害,没有当场痛哭失声,那还是在李九斤身边待了两个月,学会了隐忍。
对于他这样一个年轻人,打击可谓是沉重至极!
可是,再沉重,岁月赋予他的年轮是青年,可他更是一个拥有着4年军龄经历过数场大战的老兵和基层指挥官,他必须得接受,并继续指挥士兵们战斗。
这场仗,还早着呢!
死去的人已经完成了他们的使命,但活着的人,还得继续,继续战斗!
“4班还在,还在这里,可是,他们却再也回不了家了。”屠运生泪涌如泉,将满是黑烟的脸上冲得一道又一道。
“运生,你和弟兄们已经做得够好,带弟兄们先撤吧!我带5个弟兄留守阵地!我向你保证,人在阵地在!”周大鹏压抑着内心的痛苦,再度劝慰道。
虽然一侧的主高地上打出红色信号弹显示情况紧急,指不定日军什么时候就炮火覆盖高地,但,面对悲伤的小老弟,他能忍心多去苛责吗?
他以为,当自己做出这个承诺,又有军令,他会说服眼前的中士班长。
可是,他终究还是不够了解自己的小老弟。
或者,是他低估了这个第一次见面时满脸腼腆递过来水烟袋示好的青年。
年轻中士的心很坚韧,也很脆弱!
当心像瓷器一样被日军撞碎的时候,他同样会做出疯狂之举。
这一点,和唐团座其实很像!
当心开始流血痛的无法呼吸的时候,那就亲眼看着敌人流血,将他们的血涂抹在自己的胸口上。
那是治疗心痛的稀世灵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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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昨天出门了,新书没有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