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日机降低高度到600米,直线距离拉到500米,双方几乎都已经能看得清对手脸上扭曲的肌肉。
当然了,那只是一种感觉,源自于内心的感觉。
死死盯着那台在视野中越来越清晰的高射炮炮位,日本陆航中尉首先扣动射击阀,位于96战机机头和机翼下方的两挺7.7毫米机载重机枪同时开火。
乍起的两道火力犹如两条弹鞭狠狠击打于地面上,形成两条肉眼可见的灰尘长龙,凶猛无匹的向机关炮所在位置咬去。
不需要全部命中,但凡是擦个边,也能轻易将肉体凡胎的机关炮射手射杀。
对于机关炮射手来说,此时最明智的选择,是迅速跳离机关炮座椅,躲入机关炮侧面的简易战壕里,那至少还有百分之七十的生机,否则,光凭机关炮前方那个厚度不过8毫米的钢盾,是决计挡不住狂舞的子弹的。
最不理智的选择自然是和日机对射,日机可不是像孔明灯那样的‘死’靶子,他们不仅是在做着小幅机动,更是拥有一秒超过百米的高速,这种对射的成功率小于百分之十,冒着百分之八十中弹的几率。
但这位中士班长却偏偏做了最不理智的选择,发出一声类似于野兽的大吼,一脚将自己的弹药手踢翻到旁边的战壕内,自己却是死死握着机关炮的把手,就以一台单管机关炮,在500米的直线距离上和日机的两挺机枪对射。
两条弹链击打起的长龙狠狠咬中了机关炮并迅速从机关炮上掠过延续向后方,机关炮前方的钢板不断冒出火星,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叮当’声。
那一瞬间,至少有十几发机枪子弹命中机关炮。
于此同时,上士班长略显单薄的身上连续爆出三团血雾。
飞舞的重机枪子弹并没有直接命中防空连这位勇敢的陆军上士,那三处创口基本都是击打在炮身以及钢盾上被弹飞的跳弹形成的。
但绝不是说跳弹不致命,反而那更危险,已经变形的弹头将会给受创者令人难以忍受的伤痛。
就这位中弹的上士班长,身上的被跳弹击中的创口至少有酒杯那么大,先不说伤没伤及内脏和血管、骨头,光是大量的失血都能治他于死地。
上士班长也不是神,并没有影视剧中身负数十弹依然抱着机枪射击的牛逼现象,中弹之后亦是身体一软,扑倒在机关炮射位上。
两名士兵不顾后方还有两架日机已经开枪扫射,拿着简陋的止血包从旁边的简易战壕中跳出,拼命按在血涌如泉的班长身上,那已经是他们所拥有的最好医疗手段了。
止血包里的止血药全部来自于这一个月来从山民处收购的各种止血草药,而后碾磨成粉,止血效果虽然没有滇省白药那么强,但好歹也能缓解失血之危。
但限于条件,哪怕唐团座命令庄师散亲自主抓此事,也只能赶在晋东南战役之前,每个班发放五个。
而为了救自己班长,这个高射炮班的士兵们,毫不犹豫的用上了其中三个,虽然他们心里或许很清楚,班长怕是救不回来了。
但,没有任何犹豫。
而遭受重创的上士班长在中弹之前,亦是已经射出六发炮弹。
其中五发落空,唯有一发命中。
20毫米口径炮弹,只需一发足矣!
主螺旋桨被炮弹击飞不是最致命的,最致命的是击飞的螺旋桨直接冲向了挡风玻璃,就像被狠狠抡了一记大锤似的挡风玻璃瞬间爆裂,碎裂的挡风玻璃碎片就这样把日本陆航中尉那一脸横肉扎了个密密麻麻。
糊了一脸血高声痛呼的日本陆航中尉本能的捂着脸,丝毫没有顾忌失去螺旋桨已经开始失速的战机。
然后,失速的九六近乎以俯冲姿态降低高度飞行数百米后,狠狠撞在他刚刚轰炸过的山峰上,把自己也变成了一颗重磅炸弹。
而另外两架勇敢的日机命运也很悲催,山中藏着的可不只有机关炮,还有超过20挺高射机枪。
都还不用高射炮集火打击,降低高度到600米的日机就像是自己把脑袋放到铡刀下面,下方飞来的雨点般子弹仅用10秒就把这两架日机打得千疮百孔。
战后经过检查,这两架日机最少被命中80发子弹。
飞机没被打碎,但飞行员却是被从机腹下方穿入的子弹给干掉了,两架日机都撞入山林。
至此时,日本人的勇敢已经被优势地面火力撕扯的粉碎。
地面上的日军步兵们这次已经不是失声,而是湿身了。
被哗哗的泪水打湿的。
中国人什么时候已经变得如此之强,让勇敢都变得这么脆弱了?
这,才是那位日本陆军中佐握紧的拳头微微颤抖的主因,而不是因为帕金森症。
等到最先逃离战场的佐佐木大尉清点己方战机数量,那亦是差点儿没哭出声。
当初浩浩荡荡前